处理完苏文清的糟心事,心里正郁闷,杨征北拿着一个玩意跑进来,“公子你看,”只见他手里拿着微型手枪一样的东西,到我面前,一扣扳机,“啪嗒”一声,枪口就冒出火苗,我连忙凑近仔细看清楚,那东西约莫半掌长,外形做得极像军中的短铳——枣红色的硬木刻成握把,上面细细凿了防滑的回纹,与枪管相连的位置用铜片箍了三道,铜色被磨得发亮,倒比真铳更显精致。
“公子瞧瞧合不合意?”他粗粝的手指捏着握把底端,轻轻一旋,“咔嚓”一声脆响,顶端的“铳口”竟弹出一小截打磨光滑的火石轮。轮边嵌着细密的锯齿,旁边是裹了油布的硫磺引火绒,用铜片固定成小小的“铳芯”模样。
我伸手接过,分量比预想中轻些,木柄还带着工具打磨后的余温。拇指按在轮侧的铜制扳机上,稍一用力往下扳,火石轮飞速转动,与下方的火石擦出一串火星。火星落在引火绒上,瞬间燃起一点橙红的火苗,火苗被“铳口”的铜圈拢着,风吹过也只微微晃动,倒比寻常火折子稳当不少。
杨征北凑过来道:“这‘火铳’竟不用火药,只靠这轮子一转就出火。握把里我留了空膛,能装浸了油的绒线,用完了添上就行。”他指着握把侧面的小铜栓,“拉开这个能换火石,比磨火镰省力气多了。”
晨光透过窗棂落在打火机上,铜片反射出细碎的光,木柄的纹路里还嵌着一点未擦净的木屑,倒添了几分手工打造的朴拙。我试着再扳动扳机,火苗“噗”地亮起,映得杨征北刚长绒毛胡子的脸也暖了几分。
“你安排批量生产,缺钱就向小梅借,争了钱再会给他,要是缺人手,就让院子里的人闲下来给你帮忙,你给他们开工钱,”杨征北道:“师叔,这次是不是我就是打火机工坊的东家了,”我赶紧补充道:“你这个工坊必须有我一半的股份,”杨征北道:“师叔,我的钱还不就是你的钱。”孙铁臂站在旁边看着这打火机就要开始挣钱了,心里抓心挠肺的难受。
望波楼的生意好起来了,也带来了不少烦心的事情,这日带着孙铁臂在闲坐喝茶,就有两桌客人吵了起来,一桌是书生,一桌是富家公子摸样,“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啊,庶子和庶子天生就是臭味相投,”书生那桌一个人尖酸刻薄的人道,富家子弟那桌一个人拍案而起:“钱文彬,你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为徐府世子代写了两篇应酬诗文,就鼓吹和徐府过往甚密,呸!你什么东西,”钱文彬当然不甘示弱:“徐砚之,你文不成武不就的庶子有什么资格说我,”被当面骂庶子,这就是指着秃子骂秃驴,一点也掩饰了,徐砚之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干架:“老子再落魄也是魏国公府的少爷,也不是你这个声名狼藉的书生可以随意揉捏的,”旁边的一个富家公子一把抱住徐砚之道:“别上当,这家伙穷疯了,想讹你的钱呢,”
又一个书生站起来道:“吴崇山,滚回你们徽州去,一个商人的庶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吴崇山被气得浑身发抖,就是找不出反驳的话语,还好有人帮腔,“刘存仁,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抄袭别人的诗作去发表,向学生家长索要礼物,你简直就是斯文败类,”现在彻底变成群战了,书生那桌又站起来一个:“文景渊,你爹是礼部侍郎,怎么生了你这个废物儿子,难怪啊,你应该随你那个丫头娘,哈哈哈——”
这都侮辱到家人了,是人都不能忍,文景渊抓起桌子上的一个碗就冲着刚才说话的书生就飞了过去,由此开始了混战,碗碟乱飞,拳脚相互招呼,乒乓声不绝于耳,吓得其他客人都躲到桌子底下,我看到有人头上都见血了,时态发展下去要出人命了,我冲看热闹的看的正爽的孙铁臂瞪了一眼,“开去阻止!”孙铁臂不情愿也要上,举起一个凳子冲到跟前,在桌子上猛砸下去,发出惊天巨响,把所有人都镇住了,“你们敢在望波楼闹事,不看看这是是谁罩着的,”孙铁臂的凶恶相把打架的人都镇住了,一个个眼神都不敢和孙铁臂对视,孙铁臂用手指挨个指着他们的鼻子道:“你们每人赔十两银子,不然就别想离开这里,”别看这几个书生都是鼻孔看天,拽的跟二五六万似的,还真没人一下子兜里掏出十两银子,一个个可怜巴巴地祈求宽限几天,孙铁臂狼眼一瞪道:“都给我打欠条,三天不送来,上门催收就不是十两了,”书生都老老实实写了欠条,一刻也不敢停留,头也不回地走了,
轮到富家公子这一桌了,我有意结交这些失意的富家庶子,走上前道:“诸位公子一看就是性情中人,很投我的胃口,这样吧,砸坏的东西就不用赔了,几位能否赏脸到二楼雅间,让小弟结识诸位,”有人请客当然不会拒绝,五个人也不顾脸上还有伤痕,由徐砚之领头,往二楼走,第二位就是礼部侍郎的儿子文景渊,第三位是江宁织造曹家公子曹墨,第四位是徽商之子吴崇山,第五位是山西票号之子侯砚堂,真是庶子之间也是要比出身的。
到了雅间坐下,掌柜的亲自给上的茶,糕点果脯都是上的最好的,我自己要结识人家,当然要先介绍自己:“小弟杨景行,北方太乱,刚到金陵发展,这家望波楼是我的表叔开的,几位要是看得起在下,以后尝过来,都可以记我账上,”徐砚之时魏国公府的公子,当然说话都是以他为主,“杨公子真是敞亮人啊,这个朋友我交了,”天下谁不喜欢和大方的人交朋友啊,可以蹭吃蹭喝,其他几个公子也是满脸堆笑,侯砚堂嘴角有伤,一笑就扯动伤口,表情很是怪异。然后徐砚之就把另外四个人都做了介绍,我也是逐一奉承一番,
我请他们品茶吃糕点之后就进入了聊天模式,“几位兄台都是出身名门,怎么会受到那几个穷酸欺凌啊,”徐砚之道:“杨公子你有所不知啊,那几个穷酸也都是有功名的,和他们发生争执闹到衙门,家里因为我们是庶子,不但不会为我们出头,还会受到责罚,”我立刻打抱不平道:“俗话说英雄不问出处,太祖还做过乞丐呢,不是照样做了皇帝,诸位可以做出一番大事,让小瞧你们的人都睁大狗眼看看,”文景渊道:“杨公子你说的轻松,我等想出头只有科举,我也试过几次,确实不是那块料,读书人太多了,有没有那个决心下苦功,”
我不解地看着另外三个人道:“吴公子、曹公子、侯公子家里都是经商的,你们在经商方面一定有天赋,可以在经商方面有所建树,”吴崇山苦着脸道:“杨公子有所不知道,我们庶子身份经营家族商号,干好了是为别人做嫁衣,做坏了可就罪过大了,久而久之也就没有那个心气了,”我大概了解了他们的情况和心态,也就不在聊这个话题,只是含糊透露道:“几位兄台,今日我们一见如故,若是我们以后有什么好的生意路子,大家联手大干一把,让瞧不起我们的人看看,”这几个人也没把我的话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