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十月初,独立营东征西讨的两支队伍都完成了任务,云梦、应城、孝感、应山、随州,都在独立营的敦促下,以各乡村农会为基础成立了县一级的长老会,长老会任命了法庭和行政公署,从农会民兵当中抽调人员成立治安队,打击辖区内的土匪路霸、地痞流氓,老百姓都能安心地生活生产,这些都不算什么,任何一个当权者都应该做到的。
主要是德安本地的人就会明显感到,今天的情况明显不同于往年,乡下每逢旬集必是人山人海,人们拖家带口带着自家的农副产品和手工艺品到旬集上卖掉,买回自己需要的布匹、盐巴、肉蛋,县城和府城早上城门刚开,就有黑压压的人群涌进城里,老百姓今年腰包里都有了钱,冲到城里就是买买买,本来对独立营搞什么农会认为是倒反天罡,大逆不道的富商工商业工坊的东家们,被突然冒出来的巨大购买力惊得手足无措,慌忙补货,工坊增加人手,加班加点地生产,
独立营在这时候推动了各县城和府城工会的成立,法令规定所有在商铺工坊做工的卖苦力者都要加入工会,工会制定每个工种的最低劳动报酬,和每天最长劳动时间,规定工头和东家不得殴打辱骂工人,若有发生,工会出面让这个东家停产,为了制衡,又成立了工商联合会,由所有商铺工坊的业主组成,工商联合会和工人谈判制定最低工价,和最长劳动时间,工商联合会制定反同业不正当竞争条文,禁止以次充好,或低于成本价销售,工商联合会还和行政公署谈判,规定每个商户该缴纳的税收和费用,监督行政公署是否滥用职权,行贿受贿。
崇祯十年十月廿二,德安府演武场褪去往日军事操练的肃杀,被喜庆与庄重交织的氛围笼罩。场中原本用于插旗的十二根青石柱,此刻悬挂着红绸缝制的“农会”“工会”“工商联合会”标识,随风舒展如火焰。一千名长老代表踏着晨霜入场,衣装风貌各异却同样神情激昂——农会长老多是皮肤黝黑的佃农,粗布短褂上还沾着秋收的麦芒,腰间别着新置的铜烟袋;工会代表身着靛蓝工装,袖口绣着工坊编号,手指因常年劳作结着厚茧;工商联合会的代表则穿着体面的绸缎马褂,算盘与账册揣在怀中;独立营的军官长老们依旧保持着军容,玄色劲装外罩着皮质坎肩,腰间佩刀鞘上的铜环碰撞出清脆声响。
演武场北侧搭起三尺高的木台,台中央摆着一张由三张八仙桌拼成的案几,上铺深青色粗布,案头放着笔墨与装订整齐的选票册。当你身着安西军铠甲登上台时,台下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农会代表们挥舞着手中的稻穗,工会代表齐声喊出“劳工有靠”的口号,连素来沉稳的工商户们也纷纷拱手致意。人群中,几位头发花白的遗老遗少穿着破旧的锦袍,缩在演武场东侧的角落,见此情景不住地摇头叹气,嘴里嘟囔着“礼崩乐坏”,却被身旁农会长老一句“王老爷,如今佃户也能吃白面了,您还念着旧皇粮呢?”怼得哑口无言,周围随即响起一阵哄笑。
大会伊始,农会首席长老周老栓率先发言。这位曾被地主逼得卖过女儿的老农,攥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声音却格外洪亮:“往年秋收,佃户们忙断腰也剩不下半袋粮,今年农会分了地,我家收的谷子装了三囤!这自治政府,俺们农会一百个支持!”话音刚落,台下农会代表们纷纷起身鼓掌,木鞋踏在石板地上的声响震得地面微微发颤。随后工会代表、铁匠张铁山登台,举起缠着布条的拳头:“以前工坊主说辞退就辞退,现在有了工会,俺们不仅能拿足月钱,受伤了还有汤药费!这长老会,必须为劳工说话!”工商联合会代表、绸缎庄老板李茂林则温和补充:“工商户靠百姓买卖吃饭,如今城乡商路通畅,生意比往年好三成。只要权责分明,我们愿意配合政府,共促德安兴旺。”
在全场欢呼声中,我取出拟定的《德安自治政府章程草案》,高声宣读核心条款:“设立德安长老会为最高权力机构,掌立法、监政之权;由长老会选举产生行政院,负责城乡政务、赋税征管、农工扶持;选举产生大法院,主司司法裁决、权益保障,无论军民工商,一体受律法约束。”
话音未落,演武场东侧突然传来刺耳的反驳声。前德安府学教谕刘鸿业拄着拐杖走出人群,花白的胡须气得发抖:“自古君权天授,岂能由泥腿子、匠人共掌政权?此等悖逆之举,必遭天谴!”他身后几位前朝举人纷纷附和,有的高喊“恢复楚王私田”,有的痛斥“工会是乱政之源”。
不等我开口,周老栓已大步上前,将腰间的铜烟袋往石桌上一磕:“刘教谕!往年楚王占地千顷,你家佃户饿死在田埂上,你咋不替天行道?如今农会分地,你佃户家的娃都能上学了,你倒说天谴?”张铁山也带着十几位工会代表围过去,亮出手中的工票:“俺们工坊现在每日开工六个时辰,月钱比以前多两倍,这乱政咋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了?”李茂林则冷静反问:“刘先生说恢复旧制,可去年德安商路被土匪阻断,官府不管,是独立营清剿匪患,工商户才得以存活。如今有政府护商,何乐而不为?”
围观的长老代表们纷纷声援,刘鸿业等人的声音很快被“支持自治”“拥护章程”的口号淹没,最终只能灰溜溜地退出演武场。这场冲突让全场更加坚定了新政权的必要性,随后的章程表决中,一千名长老全票通过《德安自治政府章程》,木台上的选票册很快被密密麻麻的红手印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