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安排去准备材料,我开始实地查看到底在哪个位置筑坝,这里虽然河面较窄,那也是有两百米宽的,再加上必须蓄水三丈高,才能对下游有冲击力,我又大意了,这工程量不是一般的大啊,一个晚上想完成,貌似这个玩笑开的有点大,我有点傻眼了,我又顺着河道走了一段,还好让我看到当地人保水的堤坝,在这个堤坝基础上筑坝工程量要小一些,利用原有堤坝的底座,筑起来的坝也要稳固一些。
选好筑坝的位置,剩下的就是想办法加快筑坝的速度了,我派了一小队人到附近村庄购买麻袋,用来装沙土,二更天刚过,平港里峡谷的松明火把要不是河道有弯,远处的左军都能看见,我与孙铁臂并肩站在河道中央,望着八百独立营将士如黑潮般铺开。孙铁臂扯开粗嗓喊出“分十队,运料的肩扛手拖,堆叠的脚踩绳拉”,
话音未落,将士们已抄起扁担挑着沙袋奔行,麻布裹着的淤泥袋在肩头晃出残影,峡谷两侧的灌木被斧刃劈得簌簌作响,藤条捆扎的草捆转眼堆成小山。我攥着马鞭指点导流沟位置,两名斥候立刻带着小队挥锹开挖,浅沟里的河水溅起细碎的银花,很快便将筑坝处的水位压到膝下。孙铁臂光着膀子扛着沙袋跑在最前,粗布短褂被汗水浸透,他喊着号子让将士们将沙袋打底、草捆填缝,遇到空隙便塞进去几束茅草,连火把映在坝体上的影子都透着紧实。
后半夜霜气渐重,将士们呵出的白气混着火光升腾,有人冻得搓手跺脚仍不肯停,有人肩头磨出血泡还把沙袋往高叠,我让后勤队把热姜汤桶搬到坝边,孙铁臂却抓过一碗仰头灌下,转身又去调整两侧的沙袋三角垛。天快亮时,三丈高的坝体已如黑墙般横亘在河道上,二百米宽的坝顶站满喘着粗气的将士,孙铁臂拍着我肩头大笑,火把光里,他满是泥灰的脸上溅着火星,身后的坝体正拦着上游渐涨的河水,泛着冷冽的光。
我看着累趴下的将士们,知道他们没有力气再做竹筏了,可是必须要要顺着水流到下游去攻击敌人,我略一寻思,就让一个小队,骑着快马,顺着河道,去征用沿岸的船只,剩下的人就地埋锅造饭,休息的休息。
上游的水位不断抬高,把我们的堤坝压得都有些变形了,和堤坝这边的水位相差两丈五,我们都在担心撑不到三丈高,那就白忙活了,要是提前水就冲下去,左军晚上可是在岸上宿营的,最佳时间是他们顺着河床追上安西军,刚打跑安西军,获得大量的辎重正高兴的时候,这边放水,让他们都泡在水里,沿岸都是丘陵夹峡,偶尔有坡度的地方可以人往坡上爬,几千人的骑兵,又是湍急的河水,能够把握住机会爬上坡的都是天选之子。
我一边吃着饭,一边观察着河坝,幸亏昨天晚上伐木多,几乎一米一根的大柏木桩子在苦苦支撑着那边河水的压力,看情形很难支撑到水位上涨到三丈了,孙铁臂这家伙看到形势这么危急,又带人伐了几十根柏木,在堤坝变形严重的地方,都用圆木顶住,这圆木也分摊了我心里的压力,爬到堤坝这边,看到已经征用到五条沙船,心里又踏实一点,让吃完饭的人都到船上去休息,只有五条船,每条船上只能上四十个人,也就是两百人,这两百人必须是独立营的顶尖战力,兵种优先是弓弩手、长矛手,我把人员配备好,让这无艘船停靠在距离河坝两百米远的地方,靠边固定好,防止河坝坍塌之后巨大的水流先把船弄翻了。
孙铁臂那边固定好圆木也跑过来,非要爬上船参战,没有理由阻止,只好由着他,默默地等待着河湾那边山丘顶上的狼烟,前方战事开始,就有三道狼烟把信号传递到大坝这边,有人就会点燃固定在木桩上木桶里的炸药,炸药只放了两个点,都是靠近两岸的地方,要是在大坝中间放爆炸点,效果固然好,就怕点火的人来不及跑到岸边,就会被巨大的水流冲走,性命安全还是第一位的。
一切准备就绪,所有人都屏气凝神,静静地看着前方河道拐弯处土丘顶部,河坝上游的水位还在抬高,水位落差应该已经超过三丈了,若不是之前对河坝进行加固,应该早就溃坝了吧,就现在又岌岌可危了,已经有水柱突破河坝的缝隙,飞溅出去两丈远,发出令人心悸的哗哗声,
应该已经到了辰时了,所有人都不敢做声,要是大坝在狼烟燃起之前就溃塌,那独立营一夜的忙乎就白干了,“狼烟!快看狼烟!狼烟起来了!”好多人大声呼喊,我也抬头看到那直冲天际的黑灰烟柱,我当即振臂大喝:“点火!”
十名火手伏在坝体预留的空穴旁,闻令便将燃着的火折子点燃火药桶的导火索。“轰隆”两声巨响接连炸响,坝体中间当即塌下丈余宽的缺口,碎石、沙袋混着硝烟腾空而起,又重重砸进水里。未等烟尘散开,上游蓄积的河水已如困兽般冲破缺口,先是一道白亮的水墙拔地而起,随即化作万千奔雷向下涌来,水面卷起丈高的浪头,裹挟着断木、鹅卵石撞向坝体残垣。
原本三丈高的坝体瞬间被吞去半截,剩下的沙袋、草捆像纸片般被冲走,河水越涌越猛,很快连成一片浑浊的洪流,顺着峡谷奔向下游,连岸边的野草都被连根拔起,溅起的水花打在脸上生疼。点火小队长跑到我跟前,抹了把脸上的泥和水,冲我大喊:“公子!水势够猛!左良玉那伙人跑不了了!”我望着那道裹挟着雷霆之势的洪流,只觉得脚下的土地都在震颤,峡谷里满是河水奔腾的轰鸣,连晨光都被扬起的水雾染成了朦胧的白。
站在两岸高坡上辛苦了一整晚的将士们,丝毫没有疲态,此时看着奔流的河水,欢呼着,跳跃着,我看到大坝完全被冲毁,这段水流进入平稳期,就像上游不远处的五艘大沙船发出行动的信号,五艘大沙船解开固定的绳索,依次像箭一样顺着水流冲向下游,没有扯起风帆,也没有人划桨,行驶的飞快,船上的将士们到了大坝这边,都发出尖叫声,这是在炫耀他们要像神兵天降一样去杀敌,而岸上的人只能干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