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璟予咽了咽口水说:“我不是学艺术出身的,高中时,我只是一名普通的理科生。我的班主任老师,是一名很资深的物理教师,教学水平公认的出色。
我物理成绩一直很好,每一次考试基本都是满分,但即使是这样,一个学期下来,我还是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她不喜欢我。
而这种直觉,整整伴随了我三年。
一开始,我也怀疑过是我的错觉,但到了高三的时候,我同桌的女同学都感受到了。
我的班主任老师,会在午休时间叫我去办公室给她打扫卫生。
会在我值日的时候,挑三拣四,说这里没做好,那里不干净。
会在发成绩单的时候,用那种异样的眼神看我。
会对我的衣着打扮评头论足。
她总是对我不满意,她对我的厌恶昭然若揭。
我想逃又逃不了,想举报又没证据。告诉父母,爸妈觉得我想多了。
这种精神虐待让我经常做跟她有关的噩梦。
即使现在我已经毕业多年,却依然会在某个噩梦里跟她重逢。
高高在上的,皱着眉毛的,满眼恶意的,班主任于老师。
我讨厌她,甚至是恨她。”
温璟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好像从身体里钻出另一个灵魂,那个灵魂阴暗脆弱,充满怨气。
沈珒从前竟然没发现,她内心有这样钝痛的伤口。
脚下油门踩到底,卡着最高时速,下了高速。进入东二环,路过工体北路的交叉口,沈珒打转方向盘,将车子停在港澳中心附近。
熄了火,解了安全带,沈珒伸手抱住温璟予。
温璟予安静地伏在沈珒怀里,没哭没笑,像个丢了魂的小木头人。
缓了一会儿,她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听起来挺矫情的吧。”
沈珒摇头,“是大事,很大的事。那几年,你一定很难过。”
温璟予点头,“是有一点难过,我当时选择走艺考,也是因为成绩下降,想着多条出路。没想到,真考上了。考上了,还当了演员。”
说到这,温璟予顿了一下,仰起头,笑盈盈地看着沈珒,“最重要的是,我遇到了你。”
她说:“我们走到今天,错过一步,都没法遇见。这样想,或许我该感谢她,要不是她那样虐待我,可能我就无法见到你了。”
沈珒心里抽着疼,伸手将人更深地按在怀里,心疼又无奈的语气说:“你呀,就是个傻子。不去报复她就罢了,还要感谢她?”
温璟予摇摇头,“说感谢是开玩笑呢,但我真没想过去报复她。”
“原谅了?”
“没有,也不会原谅。”
温璟予推开沈珒,看向窗外,空寂的街道,被黄色的街灯填满。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觉得不值。
报复的快感来自于长久地困在痛苦之后的爆发。
而我早就走出来了。”
沈珒干咽了下,温璟予无意中解答了他关于那件事的疑问。
她外表柔弱,内心强大。
同样的事,白芷柔向外求,而温璟予,全靠自己消化。
沈珒定定地看着她,此刻,强大的灵魂从她的身体里喷薄而出。
她从不需要拯救者,她自己就是英雄。
过了几分钟,车子重新发动。
到家时,已经过了十一点,两个小孩儿早都睡了。
温璟予很想孩子,待在婴儿房里舍不得出来。
沈珒短暂离开后,又返回,手里抱着寝具。温璟予看了一眼,应该是主卧的被子跟枕头。她挑了挑眉,小声问:“做什么?”
沈珒将寝具放到床上,压低了嗓音回:“今晚在这儿睡。”
温璟予愣了愣,点点头。
耳边是小孩儿的呓语,背后是爱人的怀抱,这一刻,她内心无比踏实。
温璟予一觉睡到早上八点。
摸了摸床畔,还有余温。
温璟予扶着床沿坐起,伸手扶正滑落的肩带,刚要下床,沈珒从外面进来。
他已经洗过澡,换了衣裳,看样子着急出门,一边走一边系衬衫的袖扣。
“起来了?”沈珒问。
温璟予的脑子还处于开机重启的状态,哼哼唧唧回了句:“嗯。”
有点哑,沈珒没听见。
沈珒扣好袖扣,走到窗前,伸手拉开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