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褪尽时,四合院的灯次第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晕透过糊着窗纸的木格窗,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影。中院那几个刚被擦拭干净的石凳还透着凉意,易中海、刘海忠、阎埠贵三人刚从何家出来,脚步里都带着点当选后的轻飘。
易中海走在最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他到现在还有点恍惚,没想到这管事大爷的位置竟来得这么顺。尤其是何大清和许伍德的弃权,简直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他原以为何大清那混不吝的性子,见了权力多少会动心,没成想对方蹲在门槛上剥橘子的样子,竟比谁都淡然。
“一大爷,您说何家是真不想掺和,还是憋着别的主意?”刘海忠快步跟上,压低声音问道。他刚在后院跟几个租户吹了半宿,此刻嗓子有点哑,可眼里的兴奋还没褪。
阎埠贵也凑了过来,算盘珠子在袖子里偷偷拨了两下:“依我看,八成是真不想掺和。何大清年轻时在码头混过,最懂‘枪打出头鸟’的理;再说他家柱子是少年英雄,陈娟又刚进了街道办,日子红火着呢,犯不着来抢这操心的差事。”
易中海点点头,心里却还有些嘀咕。他总觉得何雨柱那小子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像揣着什么事似的。可转念一想,就算何家有想法,如今三个大爷的位置已定,街道办那边有陈娟帮着报备,生米煮成熟饭,他们还能翻了天?
“管他呢。”易中海摆了摆手,语气里带了点上位者的笃定,“咱们把自个儿的事做好就行。明儿起,先把院里的公共区域理一理,煤棚子该分的分,厕所该轮值打扫的排个表,让街坊们瞧瞧咱们的能耐。”
刘海忠连连应着,阎埠贵也赶紧记在心里——这些事看着琐碎,却是立威的好机会。
何家屋里,煤炉正旺,水壶“呜呜”地冒着白气。何大清蹲在炉边添煤,陈娟在灯下缝补着何雨水的棉袄,何雨柱则趴在桌边,用铅笔在纸上划拉着什么。
“爸,陈姨,你们看这年货单子行不行?”何雨柱把纸递过去,上面列着“猪肉五斤、白面十斤、红糖两斤、鞭炮一串”,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鱼。
何大清接过来瞅了瞅,咂咂嘴:“你这小子,真敢买。猪肉现在八毛五一斤,五斤就四块多,够普通人家过半个月了。”
“过年嘛,就得像样点。”何雨柱笑了,“我这月在厂里领了奖金,加上平时攒的票,够花。再说雨水长身子,陈姨刚来咱家第一个年,总不能委屈了。”
陈娟放下针线,眼眶有点热:“柱子,不用这么破费……我在乡下过年,能吃上顿白面饺子就知足了。”
“那不一样。”何雨柱把笔搁下,“您现在是城里媳妇,还是街道办委员,过年就得风风光光的。我已经跟厂里食堂的王师傅说好了,年三十那天给咱留条大鲤鱼,新鲜的。”
何大清看着儿子,嘴角的笑藏不住。他年轻时混日子,从没正经给孩子过过年,如今柱子有出息了,把家里打理得妥妥帖帖,连他这当爹的都跟着沾光。“行,就按你说的办。我明儿去趟农贸市场,看看能不能淘点便宜的花生瓜子,再给雨水扯块红布,做个新头花。”
“爸,您别太累着。”何雨柱叮嘱道,“缺啥告诉我,我在厂里能弄到。”
正说着,窗外传来许大茂的嚷嚷声,大概是又在跟许伍德拌嘴。何雨柱探头瞧了眼,见许伍德举着烟袋锅在训儿子,忍不住笑了:“许叔这脾气,跟您年轻时有点像。”
何大清哼了声:“他?比我差远了。我年轻时混归混,可从不跟孩子置气。”话虽这么说,眼里却多了点暖意——这院里有这么两家不掺和是非的,倒也清静。
中院贾家,灯亮得比谁家都早。贾张氏把仅有的一块腊肉吊在房梁上,又搬了张板凳盯着,生怕被猫叼了去。秦淮茹正给贾东旭捶腿,小当在边上玩着布娃娃,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煤烟味和肉香。
“东旭他师娘,您可得多劝劝一大爷,往后院里有啥好事,可得想着咱东旭。”贾张氏见一大妈坐在炕沿上,赶紧凑过去,手里还攥着把刚炒的瓜子,“您看咱东旭,跟了一大爷这么多年,手艺学得扎实,人又勤快,往后肯定能给一大爷长脸。”
一大妈笑着摆手:“你放心,老易最疼东旭。今儿吃饭时还说,过了年厂里有批加工单子,要带着东旭好好练呢。”
“真的?”贾张氏眼睛瞪得溜圆,一把拽过贾东旭,“快,给你师娘磕个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贾东旭刚喝了点酒,脸上红扑扑的,闻言赶紧要下炕,被一大妈拦住了:“这孩子,跟师娘客气啥。好好学手艺比啥都强,等你成了八级工,比啥都体面。”
秦淮茹也跟着笑:“是啊妈,师傅师娘待咱们不薄,往后咱更得敬重着。”她心里盘算着,东旭要是能跟着易中海多接点活,家里日子就能松快些,说不定还能给小当扯块新布做衣裳。
易中海坐在桌边,看着这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也舒坦。他端起酒杯抿了口,对贾东旭道:“东旭,你这性子太闷,往后得多跟人打交道。院里现在有三个大爷,刘海忠在厂里人脉广,阎埠贵识字多,你都该多走动走动,往后办事也方便。”
“哎,我记住了师傅。”贾东旭连连点头,心里热乎乎的。他知道师傅这是真心疼自己,比亲爹还上心。
贾张氏见师傅教徒心切,赶紧往易中海碗里夹了块咸菜:“师傅,您多吃点。这咸菜是我用新腌的芥菜做的,脆着呢。”又转向一大妈,“师娘,过两天我给您送点过去,就着窝窝头吃,香!”
屋里的灯亮到很晚,笑语声时不时飘出来,在寂静的中院里荡开,引得路过的邻居都忍不住往窗上瞟两眼——谁都知道,贾家这下是抱住大腿了。
前院阎家,气氛就没这么热烈了。阎埠贵坐在桌边,借着煤油灯的光,正拿着小本子算今天的开销。三大妈在灶房刷碗,水声“哗哗”的,三个孩子挤在炕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空碗——那碗里刚才盛过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