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瑾被动地跟着她奔跑,冰冷的雨水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回头望去,只见那废观的后院方向,数道漆黑的身影已经冲破了“千钧域”的残余效果,如同索命的幽魂般悄无声息地跃上墙头,冰冷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他们逃离的方向。
杀机,如影随形。
不过好在苏小小对凉州城之中的布局十分熟悉,毕竟她和姐姐苏怜儿在这里潜伏了这么久很多隐秘的角落都十分清楚。
利用地利的优势,两人暂时算是甩掉了影刃的几人。
凉州城北,一片废弃的染坊区。
巨大的染缸破碎歪斜,腐朽的木架在夜风中发出吱呀的哀鸣,雨水在这里积聚成一片片浑浊的水洼。
噗通!
苏小小拉着严瑾,踉跄地躲进一个半塌的窝棚下,暂时甩开了身后如附骨之蛆般的追杀感。
两人都是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严瑾剧烈地喘息着,体内那股狂暴的杀戮之气在几次被动激发后,似乎消耗巨大,暂时蛰伏下去,留下的是更深的空虚和筋疲力尽。
苏小小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催动“千钧域”和一路施展幻术遁逃,让她的妖力消耗甚巨,脸色苍白,气息不稳。
尤其是还要照顾严瑾这么一个拖油瓶,这一路基本上全靠她的保护和牵制严瑾才能幸免遇难。
窝棚外,雨声淅沥,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寂。
但两人都知道,这寂静之下,是“影牙”那冰冷无声的搜索网正在逐步收紧。
严瑾靠着一根潮湿的木柱,看向身旁同样在调息的苏小小,终于问出了压在心底的疑惑,他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为什么……要救我?”
他顿了顿,补充道:“妖族和凉州,大战将起。你身为青丘狐族,此刻不是应该在你的族人之中,为你们的‘屠城大业’做准备吗?救我,对你,对你的族群,有什么好处?”
苏小小缓缓睁开眼,雨水打湿的鬓发贴在她略显苍白的脸颊上,褪去了平日的妩媚风情,竟透出几分罕见的脆弱和不甘。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窝棚外连绵的雨幕,眼神有些空洞。
良久,她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自嘲:
“好处?我这么做对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和族群来说,自然是没有任何好处。他们对你的命令是格杀勿论。”
她转过头,看向严瑾,那双狐狸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野心,有无奈,也有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救你,不是为了族群,只是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我姐姐苏怜儿,为了我们这一支在青丘狐中并不显赫的血脉,能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不一样的未来?”
严瑾皱眉,不太理解救自己这么一个人族对这姐妹二人能有什么影响。
“你觉得,我们青丘狐族在妖族中,地位如何?”
苏小小反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是核心战力?还是智囊?呵…在那些强大的虎妖、狮妖、蛇妖看来,我们不过是擅长幻术、窥探情报、或者…依靠色相魅惑目标的附属族群罢了。说得难听点,就是高级一点的探子和花瓶。”
严瑾心头一震,对于这世界的妖族来说他完全不了解其中各族群的利益往来和身份地位。
苏小小越说越激动,她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是!我们姐妹是潜伏在凉州,我是醉红楼的花魁,姐姐是看似柔弱的琴师。我们为族群获取情报,散布‘种子’,兢兢业业!可那又怎么样?
就算这次血祭成功,凉州城化为鬼域,唤醒了我族远古存在,论功行赏之时,最大的功劳是谁的?
是前线冲杀的强战妖族!是坐镇后方的长老!
而我们?最多得到一些微不足道的赏赐,然后继续被派往下一个‘凉州城’,继续潜伏在另一个‘醉红楼’,周而复始!永远得不到真正的力量和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