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脸上的泥灰混着汗水往下淌,再配上那副怒不可遏的表情,活像庙里泥塑的恶鬼,狰狞又滑稽。
“你爹娘都不要你了,还赖在这儿干啥?”大伯母抹了把脸,唾沫星子横飞,“谁耐烦要你这种丧门星!”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谁跟你是一家人!搞清楚自己位置!”二伯跟着帮腔,手里的石头掂了又掂。
众人七嘴八舌地骂着,自以为句句都能戳到夏天的痛处。
夏天却半点不恼,反而伸手指向一直闷头不吭声的夏爷爷,朗声道:“我夏天的户籍,可还在爷爷的户头底下!你们说不是家人就不是了?官府认吗?你们比官府还厉害?”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夏家众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承认吧,只要我一天没被从户籍上除名,就还是你们夏家的人!
既然是家人,就得按奶奶定的规矩来——多干活,少吃饭,挨打不还手,受伤自己扛!”
说着,她故意朝夏奶奶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除非你们把奶奶赶出这个家,另立规矩。可这话,你们敢跟奶奶说吗?”
这话像根刺,狠狠扎在夏家人心上。
夏奶奶是家里的主心骨,谁敢明着跟她叫板?
大伯母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指着夏天的鼻子,恶狠狠地撂话:“我们是不敢动老太太,可收拾你个小贱人还不容易?让你从这家里消失,不就啥麻烦都没了?”
夏天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眼睛都弯了:“大伯母这话可就错了。
我可是官府在册的夏家人,有文书凭证在呢!我要是没了,官府查起来,你们谁担待得起?
要不要现在就去前面镇上的衙门问问,谋害户籍在册的家人,是个什么罪名?”
一番话堵得夏家人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看着夏天,气得浑身发抖,
一连串的“你…你…你…”之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夏家几人交换了个眼神,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齐刷刷地围到夏老爷子跟前。
大伯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爹,把夏天的户籍拿出来,这就跟她分出去!”
夏爷爷慢悠悠地用手抚了抚胸口的衣襟,眉头紧锁着摆了摆手:“多大点事,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大伯急得脸都涨红了。
“爹,您不是没瞧见那死丫头刚才怎么折腾咱们的!再让她这么闹下去,咱们一家子还有安生日子过吗?”
二伯母也赶紧帮腔,声音尖细:“就是啊爹!她现在看着是缓过来点了,可她手里哪有后续换药的钱?
这天气又热,万一伤口烂了……村里人只会戳咱们脊梁骨,说咱们夏家见死不救!到时候咱们全家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可不是嘛爹,”大伯母跟着添火。
“也该让那死丫头吃点苦头了!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我倒要看看,她一个半大的丫头片子,离了咱们怎么活!”
“等她在外头撞得头破血流,吃够了苦头,自然就知道家里的好了!”二伯眯着眼算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