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合上文件夹,转身时撞翻了桌上的茶杯,褐色茶渍在“资金使用规范”那页晕开,像朵畸形的花。
“小沈?”区长推开门,目光扫过她泛红的耳尖,又落在水渍上,“收拾完去打印室拿份新文件。”
沈清欢弯腰擦桌子时,瞥见提纲最底下压着张便签,字迹是王副区长的:“周老说,汇报要‘漂亮’。”她把便签塞进袖管,指尖掐得泛白。
顾轻语的电脑屏幕映得她眼底发青。
银行流水的数据在Excel表里滚动,她把“清风文化”和“明远控股”的转账记录筛了又筛,终于在凌晨两点十七分的条目上停住——5800元,附言“资料费”;凌晨三点零五分,3200元,附言“快递费”。
“这他妈的是摩斯密码吧?”她抓起手机拨给林昭,指甲在桌沿敲出急雨般的声响,“频率太规律了,小额、深夜、附言全是鬼扯的名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林昭的声音带着点低笑:“他们在传递信号。”
“什么信号?”
“我们逼近核心的信号。”林昭的声音突然沉下来,“轻语,把这些记录按时间顺序标红,明天带到汇报会。”
顾轻语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时间戳,突然想起上周在拆迁现场,林昭蹲在废墟里捡出半本记账本的样子——当时他说:“最脏的秘密,往往藏在最破的纸里。”
筹备会的会议室飘着新泡的茉莉花茶味。
林昭把汇报材料翻到“试点资金使用明细”那页,指尖压在“接受纪委与第三方审计”的批注上:“数据越透明,成果越有说服力。”
区长的手指在茶杯沿转了半圈,杯底与木桌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王副区长坐在长桌另一端,领带系得死紧,喉结随着呼吸上下滚动。
林昭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的戒指松了,露出一圈泛白的皮肤——那是长期戴更紧的戒指留下的痕迹,和系统“人性图谱”里标注的“焦虑时习惯性扯戒指”完全吻合。
“同意。”区长突然开口,茶水在杯里晃出涟漪,“审计环节加进去。”
王副区长的钢笔“啪”地掉在桌上。
林昭弯腰捡笔时,瞥见他手机屏幕亮着,微信对话框里是周正平的头像,最后一条消息:“按原计划。”
散会时,区长叫住林昭,窗台上的绿萝叶子垂下来,遮住他紧绷的下颌线:“你爸当年查河道工程贪腐,也是这样——把每块砖都翻过来晒。”他拍了拍林昭的肩,力度重得像块石头,“但这次,石头
林昭走出会议室时,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系统提示音比以往都尖锐:““危机预警”启动成功,检测到‘专项基金’账户资金正在紧急转移。”
他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望着暮色里的云州。
顾轻语拍的那张暴雨后梧桐的照片突然浮现在眼前——断枝处的新绿正在抽芽,而树根下的泥土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翻涌。
林昭摸出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专项基金资金转移”几个字,墨迹在纸背晕开。
系统界面的蓝光映着他微抿的嘴角,窗外的风掀起一页流程图,周正平的名字被吹得猎猎作响。
这场雨,要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