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时,桑云听到窗外有动静——准确地说,是某种鸟类的叫唤,或是人类发出的怪异的口哨声。
她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任由来人开门进屋,走到床前。
从来人的步伐和身上的气味,桑云可以判断出,还是那俩书生。
其中一个书生给桑云解绑,解完绑后,他们俩一人擡着桑云的头,一人擡着她的脚,就要将她往屋外擡。
“这会儿巷子外人不多吧?”一人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多,卖炊饼的老头儿都收摊儿了。”另一人回道。
“那就好,不然咱们擡着棺材出去,一定会被盯上。这事儿最近闹这么大,左右的邻居可都警惕着,等着拿悬赏金呢。”那人低声道。
棺材?他们要将自己放入棺材中擡走?
棺木的重量非自己一个女子之力能顶开。若是再钉上钉子,恐怕就没活路了。这些混账,是要活活闷死自己吗?
想到这里,桑云面上虽不动声色,却将口中的棉絮咀嚼得越来越勤快。
就在他们离开后的时间里,桑云一直在想脱身之计——脑袋下的枕头是瓷枕,若是想法子磕破,或许能含着锐利的碎瓷,割破绳索,继而逃之夭夭。但这种方法难度很大,极有可能弄伤自己的同时,还割不破绳索。身子下的床被,里面应当是棉絮,桑云很快想到另一种更易成功的方法。她咬破床被一角,吃入一嘴棉絮,随后不断咀嚼,直至嘴中的棉絮越来越重,然后又悄悄抓了两手棉絮,再将手缩回袖子中。
就在二人擡着桑云,专心低头看脚下的路时,说时迟那时快,桑云突然睁眼,将口中棉絮吐向擡着自己头的书生的眼睛。与此同时,桑云将手中棉絮放出,吹向另一人的眼睛。
趁着二人揉眼睛,扑开棉絮的一刻,桑云拔腿就跑。
月黑风高,无边无际的墨团大量涂抹在天边。桑云全身一阵阵冒着凉气,仿佛前后左右有无数的冤魂在盯着她这个「逃跑者」。她不停地跑,已经丧失了方向感,直往灯火聚集的地方跑。直到看到一间酒楼,跑进了门内,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出气来。
酒楼的生意不错,一楼坐着不少堂客,看见她这副样子,不免纷纷打量。
“桑捕快?”一道中气十足,又有些耳熟的女声在一旁响起。
桑云循声望去,脸上的表情由劫后余生的虚弱疲乏,变成惊喜——居然是绸缎庄的老板娘!她正与自己的官人在此处吃酒。
桑云看了那男人几眼,男人也看向她,眼中有惊艳之色一闪而过,却并不敢多瞧,忙把头低下只顾吃酒。
看来...老板娘将他治得服帖了。
“桑捕快怎么会在这儿?是来吃酒的,还是来查案的?看你头发乱的,应当是来查案的吧。”老板娘看了看她的样子,说道。
桑云狐疑地望了门外一眼,然后坐到老板娘身边去,压低声音请求道:“您能不能送我去大理寺?”
老板娘觉得奇怪,大概是觉得要回大理寺,为什么不自己回去,还要人送?但在看到桑云满脸狼狈之色后,大约猜出了什么,也压低声音问道:“你遇到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