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许遵起了个大早,换上官服,就要赶去衙门,临走时,去母亲院子,给纪氏请安。
从前,纪氏是最喜欢睡懒觉的,现在接管了府中庶务,想睡也不成了。
许遵到时,发现母亲正在给菩萨上香。于是特意站在门外等母亲拜完菩萨,这才进去。
纪氏亦听说桑云被掳走的事情,表现出担心,“那丫头看着聪明,可从前是命大,这是碰上个凶狠之辈,还不知道会如何。”
“母亲不必担心,那丫头福大命大,不会轻易死的。再者,我已上书,各部各司都行动起来了,歹人插翅难逃。”许遵回道。
“就是因为动静太大了,我怕那人狗急跳墙,就...”
“母亲放心,我心中有数。”许遵虽是嘴上叫别人放心,自己心中实则也忧心得很,只是眼下。若是自己都表现出忧心了,旁人岂非更加慌乱?
纪氏听到他说「福大命大」,突然想到另一桩事,“这几日给你说亲的人家颇多,我瞧你似乎也没个中意的,是不是心中...”
“母亲,大理寺的事务忙得很,我无瑕顾及这些。”许遵直接打断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如今名声恢复些,也可以挑个好的了。你呀,瞒得住别人,瞒不住我,你好歹也是托生在我肚子里的。你喜欢桑云那丫头,我看那丫头对你也上心,我也确实喜欢这丫头。但是你们俩身份地位实在差距颇大。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只希望你能快乐。但自古以来,这个身份阶层是不可被打破的,你若是打破这个规定,可能会遇到很多阻力与麻烦,你都想好了吗?”纪氏轻声道。
“母亲?”许遵略意外地看向她,他原本以为母亲说这一堆,是想劝自己放弃,不成想,她竟只是提醒自个儿前路难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不再只劝自己忍辱服从,而是露出獠牙,与自己站在一处了,好像...就是从自己受伤那一次开始。
许遵似乎被什么东西打动,头一次,他没有否认母亲说的,只坚定一句:“我心中有数。”
纪氏暗暗叹了口气。
这时,花嬷嬷叫母亲出去对一笔急账。
许遵见屋内没人,看着面前的菩萨,忙跪在蒲团上,学着母亲平日的样子,双手合十,默念道:“十方三世一切诸佛,请保佑桑云平安。”
顿了顿,他觉得光是这样还不够,又添了一句:“若是桑云能够平安归来,我定舍出去百两黄金,捐于寺庙,或救济贫苦世人。”
母亲进屋时,许遵已经从蒲团上起来,像是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一样,可衣袍上的褶皱却出卖了他刚刚的行为。
纪氏未揭破什么,只吩咐他万事当心。
许遵踏出屋子,望向天,从前他不信神佛。但他却在这一刻明白了为何世人皆信。当你很在乎一个人、一件事的走向。但你又无法掌控时,除了将希望寄托于神灵,确实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