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日辰时,阿悉言城。
城头之上,身着明光铠的张焕手搭凉棚,正不停地向西边张望,脸色看上去十分焦急。身边的薛仁贵脸色虽然也有些焦急,不过更多的却是期盼。张焕向西远眺许久都不见有什么动静,微微叹了口气,对身后几丈开外的纥干承基招招手。
纥干承基快步过来道:“公子有何吩咐?”
张焕沉声问道:“契苾何力将军派的那些人是由你挑选的,你认为会出问题吗?”
纥干承基点点头道:“公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小人专门挑选了十几个机灵伶俐之人,又将执失突利的情况仔细告诉了他们,应该不会露出破绽。就算他们不被骨洛思信任,我们离开时留下的那三百多人,货真价实是执失突利的部下,我军即将撤退的消息也透露给了他们,一路故意遗失很多东西,骨洛思肯定会派人前来。”
“但愿如此!”张焕叹了口气,却没多少把握。
诱敌深入再在俱毗罗城伏击敌军,这个计划是张焕一力主张的,若是失败了,张焕也难以承担这么大的责任!
“大将军那边的最新消息来了吗?”
“公子,你刚才已经问过了!大将军已经到达了俱毗罗城。”
“哦?我问过了?”张焕拍拍脑袋,“好像是这样!”
“公子,不必过于担心,我相信骨洛思一定会前来的!”见张焕有些恍惚,纥干承基赶紧出言相劝。
张焕正想回答,西边忽然起了一线尘土,几匹快马转瞬间就到了城下,正是张焕排出的探马。这几人进了城,快步向城头走来。
“什么情况?”不等他们上来,张焕就急急询问。
“将军,骨洛思派出了大概一万人前来探路,如今距离这里不足六十里地了!”
“只有一万人?”张焕皱皱眉头,转头对薛仁贵道:“看来这骨洛思十分谨慎!争取时间,才在这里拼死抵抗的!”
薛仁贵脸色坚毅,右拳紧握道:“将军放心!”
“若是突厥后继大军不来,你要死死钉在这里!若是骨洛思率领大军前来,也务必坚持到黄昏时分再撤退!”
“喏!将军,请你们动身吧!”
“大家保重!”张焕用力拍拍薛仁贵的肩膀,又对着周围的将士们抱拳一礼。
“末将定不辱使命!”
“请将军放心,突厥主力不来,我等死战不退!”
“小人一定多杀几个突厥蛮子,不会堕了我左武卫的威风!”
“将军,小人若是回不去,请将军将抚恤金交给俺娘!”
“还有小人!”
薛仁贵和将士们纷纷还礼,气氛十分悲怆。
张焕眼角有些湿润,再次抱拳一礼后快步走下城墙。出城之后,向东走出几里开外,张焕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城头上的将士们,心中叹息一声。这次跟随薛仁贵的左武卫精锐五千人,能回来的只怕寥寥无几!这些人中的大多数,自己都已经能叫上他们名字了!
“公子,走吧!”
张焕抄起长槊,对着城头的薛仁贵遥遥一举,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薛仁贵目送张焕消失在了远方,将手中的画戟用力一顿,高声喝道:“关城门,准备迎敌!”
随着薛仁贵一声令下,阿悉言城的城门缓缓关闭,将士们纷纷上了城墙整装备战。
布特勒一路东进,忠实的遵照了骨洛思的命令,不停地向后边回报消息。到了阿悉言城西边数十里,忽然遇见了唐军探马,布特勒派人紧随其后前去查探,随后探子回报说,阿悉言城有几千唐军把守。得知仅仅只有几千唐军,布特勒不以为意,吩咐加速前进。
张焕让薛仁贵在阿悉言城阻击突厥人,只因这座城地形十分险要。阿悉言城南边就是有名的俱毗罗碛,而北边就是山脉,可谓是易守难攻。要是绕过俱毗罗碛,最少要多走五六百里路才能到俱毗罗城,而且都是沙碛,十分难以行军。所以突厥人要想快速通过,就必须攻占阿悉言城才可以。不过阿悉言城最大的弱点就是城墙是用黄土砌成的,而且城墙还不足两丈高,十分不利于防守。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突厥人并无攻城利器。
薛仁贵并没等多久,西边就卷起了大片尘土,很快布特勒所部就出现在了视线中。
到了城外三四里开外,布特勒挥手让队伍停下,仔细打量了起来。看完地形之后布特勒皱皱眉头,看来要想过去,必须将眼前这座小城攻下来才行!
“来人,去北边山上砍伐树木,制造简易的梯子,准备攻城!”
突厥人虽然不会制造冲车、抛石机等物,不过简单的梯子并没多少难度。随着布特勒一声令下,立即分出了三四千人前去砍伐树木。其他人则四散开来,将阿悉言城西边城墙围了个水泄不通。
由于突厥人在几里开外砍伐树木,薛仁贵即使想下令放箭阻拦也鞭长莫及,只好和将士们在城头冷眼相看。
布特勒的手下花了接近一个半时辰,才勉强造出了百余架粗糙不堪的梯子,此时已经是午时初了。布特勒抹了把汗水,擡头看了眼天空的艳阳,大声咒骂几句,下令吹号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