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傅主任低哑一声闷哼。
闻声,俞温一下子从他的腿上坐了起来,她转头心痛地问,“你怎么了?”
“刚刚被你车盖一关,撞在腿上了。”他皱着眉,撇了撇嘴,好像真的很痛的样子。
“撞哪儿了?”俞温一下子着急起来,“让我看看。”
“膝盖。还好。”他的手按住了右腿膝盖。
俞温看了眼车盖,她刚刚的确关的有些猛,没想到这车子款式老旧,直接关合。
不过,她看了眼他右腿的位置,真就至于撞得这么重??
“那,能走吗?”
俞温盯着他冷峻的五官。
“我试试。”傅主任抽着嘴角,撑着后车厢,慢慢滑了下来,脚落了地,还单腿蹦了两下。
俞温倒是配合,主动去扶着他,把他的右臂搭在了自己肩膀上。
“傅主任,你撞得右腿,对吗?”她擡起眼睫,冲着他眨了眨。
傅主任低头看了眼,立在地上的是左腿,闷声回道,“嗯,没错。”
俞温故意长叹了声,“那可怎么办,回不去了。我们得叫代驾呀。”
“不用,我去那边休息下就好了。”
“哦。那我扶着你。”俞温架着他的胳膊,还越攥越紧。
在旁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我帮你揉揉?”
傅主任讪讪笑笑,手里握着烟盒,“点支烟就好了。”
俞温猛一掌横击在他的韧带上,“膝跳反射正常啊!想抽烟,想躲着我,就直说,装什么腿痛!”
“俞温。”他低哑一声只叫了她的名字。
这人,脸皮真厚,被戳破也能不慌不忙。
俞温叉起腰来,没给他留面子,“还想耍赖?你刚刚右腿一直垫在
“说错了,左腿。”
他一手捂住膝盖韧带,另一只手握住了俞温又要来袭击他的手腕,“别试,这边真撞上了。”
他手上一用力,俞温被拽着坐在了他腿上。
“不装痛了?”她偎依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的下巴。
“嗯,我一直没说腿痛。”顿了顿,“心疼。”
这也行?!
明知道这人演戏,俞温还是入了戏。
看见他双手撑在石头上,并没碰她,她小鸟依人般在他的脖颈蹭了蹭脑袋,“哪儿都不许喊‘疼’。”她娇嗔着凶起来。
双臂抱了抱他的腰,又轻吻了他的脖颈,知道他不敢回应,她没再肆意。
“好些了?”
“嗯。”
她贴在他的胸口,轻声说,“继父具体那些事,我还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没跟奶奶说过,去看父亲的时候,对着他的石碑,我也没办法开口。”
“俞温,没事。”他只用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髻,“别去想,都过去了。”
“傅主任,其实没过去。我们都是医生。虽然不专修心理,但我们都知道,不能面对过去,只留下阴影,是没办法走出来的。”她依然平静。
“俞温,你别怕,我想拍拍你的后背。”
傅主任擡起了右手臂,先开了口,询问之后才轻轻落下。
她把脸埋在了他的脖颈里,点了点头。
然而,他的手掌落下的瞬间,还是察觉到了她猛一个战栗,他没拍下去,只把手掌贴在了她的后背。
隔着裙子,适应了脊梁上一只温暖的手,俞温并没失控,她慢慢平静下来。
“我很害怕有一天跟顾教授这样一个陌生人,揭开自己……我不知道能不能说下去、但现在,我、我愿意试试。”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嗯。”他只有一声吞咽。
她深吸了口气,慢慢回忆起来:
那一年也是夏天,那个人,他会买一块巧克力蛋糕,把我叫进屋里。
弟弟在外面写作业,我不敢出声,不能哭,只能哽咽着把蛋糕吃完才能出来……
他的手掌猛一用力,把怀里娇小的妻子搂得紧紧地,“别说了!俞温。这不是办法。”他受不了,听不下去了。
他一句都听不下去。
再次看见那个人的时候,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把他当做个人来对待……
俞温没再说话。
傅主任双臂擡起来搂住了她,在一边海天沉寂中,只与她共赏这灿烂星河。
十几分钟过去,察觉到俞温脖颈的脉搏渐渐平复他才开口。
“俞温,我下周三回来,或者,明天过去的时候,我把你和蓓蓓都带上。”
“你正常工作就好,我也要上班。就算晚几天,也别放心上。如果本末倒置了,那我才不稀罕跟你做情侣。”俞温故作轻松,诙谐调侃。
一场约会,没去成浪漫的现代影院,却在天海间的一场有声电影里跟这个人展示了真正的自己。
俞温在回去的路上,安心睡着了。
她扬着嘴角,睡得很安详。
一直顾虑很久的事儿,从没想过可以用这样一种方式跟他分享。
心中放下了,谈不上轻松,但跟他少了一份拘谨。
第二天她睡迟了。
等睁开眼睛,蓓蓓都换好了衣服,父子俩一大一小,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过来摇着她的胳膊叫她起床。
明明不困,揉了揉眼睛,可她还不想起来,想一直赖着,想一直守着他们,也被这两个人守着。
到了中午,跟蓓蓓一起把人送走的时候,傅主任反复叮嘱蓓蓓,“要听妈妈的话,要乖,记得要哄妈妈开心。”
她被逗笑了,哈下腰探进车窗,在他耳边低语,“跟一个三岁娃娃,你可真有出息。”
“当然有出息,想跟娃妈免费……”
没再等着车子启动,她抿着嘴唇角一挑,抱着蓓蓓转身回家,只留给他一个洒脱的背影。
等轿车开走,声音远去,她才回过头,看见黑色不起眼的租车盘旋着山路,直到不见踪影。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周三。还有三天。”俞温柔声告诉蓓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