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成了一种习惯,有他在旁边,就算开始几分钟是佯装闭眼,之后也是真的熟睡入了梦。
甚至比这几天一个人在家里睡得香。
等她翻身揉着眼睛,天已大亮,视线里他已经换好了白衬衫。
晨光下看着傅主任英俊硬朗的一张脸,她也会有作为女朋友的奢望。
被他垂眸一瞬似乎看穿了小心思一般,她像小鼹鼠一样重新钻进了被子里。
被子被他无情地一把揭开,他的眼底含笑,“我早点儿去医院,能早点儿回来。自助多吃点儿,把我那份早餐吃回来。嗯?”他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
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昨晚的脾气消不掉似的,她狠狠地咬了口这只胆敢碰她鼻子的手指。
他竟然没躲!?
一瞬
触了电一样的脸红心跳,让她赶紧松了口。
一把推开了他的手,没了被子,她蜷缩着身子小刺猬一样趴在了枕头上。
“俞温,今天有套房空出来,白天会有人来帮忙换房,你回来的时候,可以问大堂房间号。如果不回……”
“好啰嗦。”知道他今天有手术,不会让他在这些小事上分心,她没让他说下去。
她侧过脸来,偷窥了他一眼,“晚上等你一起吃饭。”会回来的。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勾着唇角压了压声音,“可以。女朋友,还有话吩咐吗?”
对着他故意扯皮的称呼,她还是坐了起来,“别告诉那个人我们是夫妻。”这次擡起眼睫,她很正式地叮嘱了他。
“嗯。”他点了点头。
她支起双膝把头埋了进去,没再看他。
临出门,他的手在她的头顶揉了一把,人才转身。
听见门响,俞温总算舒了口气。
想他。
在乎他。
对他动了的心好像上了弦的钟,已经不可控地步步前行。
可是,彼此都是成年人,她知道他也是有欲望的,有欲望不是错。
她不能每次撩拨了人,都撩完假装没事儿人,自善其身,之后让他一个人痛不欲生。
所以,既然不能回应,不如一开始就回避:出门前,她明明也想像情侣那般给他一个早安吻,她忍住了。
俞温站起来收拾了下,发现昨天染了红酒的牛仔裤怎么也找不见。
但浴室的袋子里多了几套衣服,还有一张字条。
【一件八百,喜欢自取,不喜勿扰。】
一字千金吗??
干嘛这么惜字如金。
她噘着嘴,握着小字条,喜欢他苍劲有力的文字,字如其人。
对着浴室的镜子,一个人也木怔着愣起了神。
她想了想,挑了一套平时很少穿的黑色裙子换上了。
刚想发过去八百块,想起他要工作,还是收了手机。
俞温没心情一个人悠哉着去吃什么自助,她随意扎上了马尾,已经到了泸医大门口。
有了顾教授的引荐,一上午时间她办理好了泸医大访问学习为目的的进修医生资格。
由此,可以光明正大地查看泸医大住院部名单和病案。
她没有打扰傅主任,一个人办理好手续之后,径直去了住院部。
上了高中,搬走之后,她就再没跟那个人主动说过话,说不紧张是假的。
还在住院部走廊里徘徊着,突然有人跟她说话。
“怎么人都来了,还得我请你进去?”
说话的人是姜敏,声音刻薄,相貌更刻薄,人过中年她的下巴更尖,颧骨更高了。
如果是在以前,她一句话都不愿意跟这个女人多说。
既然不是唠家常的,她开门见山,“你们怎么来泸医大了?”
“我们?呦,那你呢?你这是对他念念不忘,还特意从西藏赶过来见他一面?”她句句尖酸。
姜敏这样也好,她们的对话可以更直接了。
“人还活着?值得你花医药费?”俞温懒得跟她废话。
“哼。反正是老太太的钱。谁让你欠我们的。老太太替你擦屁股……”
他坐了牢,亏了生意,这笔账永远都算在她的头上。
俞温不愿意跟她嚼舌头,拿着奶奶的钱还这么嚣张。
她拉开病房门直接进去了。
“俞温?”床边的人站了起来,“你还真有脸来……”
李季刚??
是继父的堂弟。
俞温没理会旁边的男人,朝着床边靠近了几步。
走进这间病房之前,从离开海城那一刻,她就想好了。
她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劝他,劝他们放弃手术。
至于其他的,早已忘却,早已尘封,早已决绝!
她反复告诉过自己:她现在完全无所谓。
“人都不成了吧。现在去遭罪挨一刀有用吗?”她声音冰冷无情。
转身看着跟进来叉着腰的姜敏,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本身也没什么情分,花钱给他买遭罪,图个什么?”
“花钱,我们愿意。”身后的女人声音尖锐刺耳,“俞温,你是个医生吧。我怎么记得你向来在外人面前职业道德挺高啊。”
“这不是在你们这儿么。不需要什么道德吧。”俞温盯着病床上只时而眼皮动一动的继父,声音越来越冷。
“你穿着一身黑,像个葬礼服,是来诅咒的吧。你怎么不去死……”身后的女人擡手朝着俞温就要落下,被旁边的男人拦了下来。
“嫂子,你别激动。”李季刚把姜敏先按了下来。
“这小丫头敢过来,她其实是狗仗人势。你别碰她,你先听我说。”他按住了还要抡胳膊撒泼的姜敏。
俞温不动声色,并没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