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她看到乔尼订婚对象的时候,她还是有片刻愣神,怎么会是罗岚?
她看得是订婚照片,摆在酒店大堂,很醒目,晃得人眼睛生疼。
段亚楠找乔尼去了,路上堵车耽搁了不少时间,此刻已经是十一点了,十一点半举行订婚仪式,所以老同学相见其实只有一二十分钟而已。
订婚厅人潮拥挤,她的视线不期然与一道冷漠视线相遇,她心一紧,是木尘。
在这样的场合,其实遇到他还是有些意外的,女友跟别人订婚,所以大度的来祝福吗?
她礼貌地朝他点头,就连笑容都显得很有礼节。
木尘迈步朝她走了过来,但……他的手臂被罗岚抓住,罗岚脸色很难看,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一刻,木尘皱了皱眉,伸手拍了拍罗岚的背,似乎在安抚什么……跪求分享
司徒玄霜,三天亲人温情!
那天,三万英尺高空,夏静言走进洗手间,她洗了把脸,脸湿湿的,那不是眼泪,而是清水丫。
这一趟故国行,真的是糟透了。
回到德国,夏静言接流年回家,老太太弗拉对她说:“你离开的这两日,流年都没有什么胃口,每天有气无力的卧着不动。”
她有些担忧:“生病了吗?”
“倒真是生病了,相思病!”弗拉笑了起来。
夏静言笑,流年真的卧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她轻轻唤了一声流年。那一刻,她终于意识到动物有多通灵性,流年蹭的站了起来,朝她奔了过来,摇着尾巴围着她转圈圈,可见它有多欢喜看到她回来。
夏静言感慨的看着流年,在这世上大概只有它还“惦念”着她吧?
在家里足足休息了两日,昏天暗地的睡,似乎要把这辈子缺失的睡眠都补回来一般。
直到第三天的时候,弗拉按响了她的门铃。
她刚把门打开,弗拉就推着她进屋:“赶紧换身衣服,跟我一起做礼拜去。”
空旷的教堂显得很神圣,坐在里面,心灵一下子就得到了宁静。她不是教徒,平时也没有什么信仰,但是态度虔诚媲。
她喜欢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哪怕这些事物一开始并没有在她生命里出现过。
弗拉的心意,夏静言懂,弗拉和她丈夫一样,心地善良又开朗,看她一个人无亲无故,就会忍不住想要关心她。
第二次做礼拜的时候,弗拉问她:“怎么一直没有亲人来看你?”
她笑了笑,笑容温暖:“我父母双亡,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弗拉良久沉默,然后眼角有些湿润,疼惜的看着她,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可怜的孩子。”
如果别人说她可怜,她或许会告诉那人:“我不可怜,真的。”但说这话的人是弗拉,她忽然眼睛里有了酸涩之意。
她抱着弗拉,像个孩子依偎在弗拉的怀抱里,就像孙女靠在奶奶身上撒娇一样。
弗拉慈祥的笑笑,有意打破沉凝,开玩笑道:“我的怀抱有没有安全感?”
“有,所以让我多抱一会儿。”她有多久没有跟人这么温暖的拥抱了,原来不是无所谓,而是没有可以拥抱的人。
她能忍受漫长的孤独,能够忍受黑夜迷雾,但她最怕的是,人生中没有那个可以等待、可以想念、可以牵挂的人,那她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现如今她已经是孑然一身了。
天大地大,再也没有人会对她说:“静言,记得回家吃饭。”
“静言,我等你。”
“静言,多吃点饭,你看你都瘦了。”
……
她在岁月中绽放出自己的悲伤,然后挥霍着自己的坚强。夜晚真的很静,静到能够听到她的心跳声,有一种孤独在她身边萦绕,她的灵魂太过落寞,那里面装满了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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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她迎来了一个老朋友。是的,老朋友!
司徒玄霜拿着一张地址便条找过来的时候,夏静言正在花园里翻晒秋冬衣服,那天阳光明媚,司徒玄霜清冷的声音为她带来了丝丝缕缕的清凉。
司徒玄霜轻轻唤她:“静言——”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缓慢直起腰,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了司徒玄霜的身上。
只是那么一眼,她笑了,眼中含着热泪,笑的温暖,笑的感慨万千。
司徒玄霜美丽中带着帅气,离得很远,就大步走过来,张开双臂,夏静言快步迎上,然后在德国,在蓝天阳光下,她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我来看看你。”司徒玄霜轻拍她的背。
“谢谢。”泪,在这一刻终于缓缓滑落,但很快就被她擦干,友人相聚,不适合哭泣。
司徒玄霜在德国呆了三天,一直跟她形影不离,她的孩子已经两岁多了,是个男孩,司徒玄霜曾经传过照片给夏静言,她看着孩子照片,一边笑,一边却会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伤感。
司徒玄霜定居加拿大,这次来看夏静言,是因为几天前沈千寻给她打电话:“司徒,你去……你去陪陪她!”
于是司徒玄霜来了,她陪夏静言一起逛超市,一起去市场买菜,一起去街头看人体行为艺术。
教堂外面,人身上涂满油彩,摆弄着各式各样的造型,她们温暖的相视一笑。
晚上,两人亲昵的同睡一张床,她们说着贴己话。
司徒玄霜说:“虽说爱情没有对错,但老大不能否认的是,在总统阁下这件事情上,她终究亏欠了一个叫夏静言的女人。老大表面不说什么,但她心里是感激你的。”
夏静言闻言侧脸过去,只因早已泪流满面,艰涩道:“是我该感激你们,没有你们,就没有现在的夏静言。”所以即便对人生再怎么感到绝望,她都不会舍弃自己的生命,她一个人系着五条人命,怎能轻生?怎能对不起他们?
司徒玄霜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安抚她:“静言,你是一位值得我们敬佩的作家。时至今日,有谁会像你一样那么关注暴力下的弱势女人群体?又有谁会为了揭露恶行挺身涉险?你去越南是因为心中装有爱,而我们去越南是因为责任。我们老大让我告诉你,我们是国家特种兵,我们的职责是为国效力,保护每个国民是我们的责任,就算你不是夏静言,我们也会把你救回来。因为我们同是A国人,我们是一家人,家人在异国有性命之忧,我们又怎么能不管不问?我很荣幸这辈子我是一位特种兵,这个职业让我热心沸腾,强大的国家使命感让我们早已忘了个人生死,我们热爱这份职业。我亲眼看着天音人数一天天渐少,到了最后只剩下八个人。越南行,冷月、宫雪生、舒洁儿、魏子谦、楚天宴虽然都光荣牺牲了,但是他们的精神却永远的留在了我们心里。他们在死亡的那一刻,没有埋怨,没有憎恨,没有后悔,没有责怪,有的只是对生命的豁达,对国家的热爱。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你把他们的死都归结到自己的身上。静言,这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没有人希望这样的,我们是特种兵,早就做好了随时为国牺牲的准备,冷月他们就算不为救你而死,有一天他们可能也会因为别的任务牺牲……”
司徒玄霜说:“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那么一道伤口,因为太深,所以不敢轻易触碰。老大有,你有,我有,我们认识的每一个人都有。那些我们挽回不了的过去,注定只能放行,要不然回忆太脆弱,稍微一碰就碎了。”
司徒玄霜紧紧的握着夏静言的手:“静言,我小时候因为家庭暴力总想快点长大,但是长大了,却又开始觉得茫然。我时常站在十字路口,那些肆意流窜的时光让我感到惶惶不安。后来我明白,每个人的灵魂里都会有一个缺口,它叫孤独。所以我们要不停的寻找可以不让我们孤独的人。寻找的路途,其实也是一个成长的进程,也许某个人、某个地方就是栖身所在,如果不是,那就一直走,总会找到那个人的。”
那天司徒玄霜说了很多话,夏静言静静的听着。
生活不是童话,它不可能永远都那么完美,更不可能结局里没有悲伤。
于是,夏静言终于在这一刻明白了。当一个人的灵魂太过独立的时候,那她注定是孤独的,只因她早已无所依靠……
司徒玄霜离开了,她临走前邀请夏静言去加拿大做客,夏静言拒绝了。
对夏静言来说,三天温暖足够她惦念半生了。
她借弗拉的车,开车送司徒玄霜去机场,等待登机的时候,她们很沉默,只是握着彼此的手。
司徒玄霜登机离开,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对夏静言温温一笑:“别忘了,你有家人在加拿大,有家人在落霞山,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夏静言低头,只是点头,点头……
那天,她一个人坐在机场里,身边行人如梭,却因为司徒玄霜的话,在偌大的机场里嚎啕大哭……
夏静言经历了一场心理变迁,她不知道的是,在A国有人跟她一样同样在经受着心灵的考验!
木尘,痛到深处泪自流!
短短半个小时内,这是木槿地第十三次看木尘了。
他们在餐厅吃饭,木尘沉默的等待饭菜上桌,然后沉默的吃饭。他就坐在那里,好似周围的喧闹都与他无关,就连吃饭的姿态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偶尔喝口水,放下水杯,继续用餐。
木槿从来都不知道她哥哥对食物的专注度有一天会凌驾在她之上。
轻轻一叹,伸手握住木尘的手腕,他擡眸淡淡的看着她,不语。
“哥,跟我说说话。”她声音轻柔。
他笑笑:“好,你说,我听。媲”
木槿垂眸,她该怎么说呢?她的哥哥越来越沉默了,她有时候会尝试着去理解这种沉默。曾经有人说过:沉默,就是一个人最多的话语。
同时她也理解他的痛苦,一个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他舍弃不了那些曾经带给他的快乐。
“……你去找夏静言吧!我不拦你。”她擡眸定定的看着他,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我只希望你快乐。”
木尘表情僵硬,身上流露的闲适悠淡也在瞬间烟消云散。
木槿移开手,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水杯,眼眸迷离,娓娓说道:“我们为了复仇痛苦了十几年,有些恨深入骨髓,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夏凌峰,但是哥……有些出身是改变不了的。”
木槿平日明媚乖戾的眸子在看着木尘的时候,渐渐黯淡下来,她苦笑道:“报仇后,我忽然发现,世界就是一面镜子,我对它笑,它就对我笑,我如果哭,它也会跟着我一起哭。我们这种生活在阴暗里太久的人,身上会有一种命定的孤独感,它可以融入喧嚣,却变成了挥之不去的习惯。爱一个人好比写书法,右手习惯写字,忽然换左手写字,也能写出字来,但是写出来的字却是歪歪扭扭,不是自己心中最想要的字体。你的人生里出现了一个叫夏静言的女人,因为恨,不能跟她在一起,所以你跟谁在一起其实都是一样的,因为她们都不是你想要的那个她,因为不在乎,才可以相处轻松,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你可以躲避,你可以敷衍,你也可以乔装笑脸,你试着不走进她的生命,你试着忘记她,你试着接纳罗岚,可你骗的了别人,骗不了你自己。你夜晚宿醉,可在清晨的时候,又有哪一次不是痛着醒过来?我了解你心中的痛,爱和恨是两把双刃剑,你走近夏静言,刺穿她的同时,也刺穿了你。”
木槿眉目冷定,淡淡的说道:“哥,看看你心灵是什么模样吧!那里也许会有一面镜子,能够让你看到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木尘双眸幽深,那里面藏着诸多看不到边际的汹涌和复杂:“不恨,不痛了吗?”语声沉重,夹杂着慨叹和伤痛。
尽管控制的很好,但木槿脸色还是变了:“怎么不恨?怎么不痛?你有尝试过被人用狗链子拴住脖子爬在地上学狗叫吗?我嘴里叼着馒头,他们让我叫,我就叫,我要活着,我答应苏姐姐,要好好的活着,我还想再看看你和苏姐姐,所以我不能死……”木槿笑了笑,但是伴随着笑容,眼泪缓缓滑落,她不想哭的,但是那些屈辱的过去浮上脑海,她浑身都在颤抖,绞在一起的手指更是泛着青白。
木尘走过去,紧紧的抱着她,眼睛很红,他强忍着泪水,就听木槿的声音闷闷的从他胸前传来:“我当初很不喜欢夏静言,怎么能喜欢?因为她父亲,我们吃了那么多苦,所以连带恨上夏静言也是理所应当的。凭什么他的女儿锦衣玉食,我却要那么悲惨屈辱的活着,这一切都是夏凌峰造成的。可是哥,我现在没有当初那么痛了,假以时日,我一定会忘记那些过去。我不想我的哥哥因为父母和我,想爱却不敢爱;我不想看着我的哥哥为了放下一段感情,痛苦的挣扎颓废着;我不想我的哥哥为了弥补空虚绝望,不断伤害别人的同时也伤害了他自己。我哥哥吃了太多苦,他被仇恨倾轧了太久,所以我求求你,你去找夏静言吧!上半辈子的幸福我们没办法选择,但是下半辈子,我只想让我的哥哥和自己喜欢的人,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生……”说到最后,木槿颤抖的失声大哭起来。
木尘紧紧的抱着木槿,半跪在她面前,脸庞埋在她肩窝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夺眶而出……
那一年,他重伤昏迷长达一个多月,因为运钞车事件被人追杀,性命朝不保夕,重伤之下被宫翎送往法国,事后宫翎去泰国找Ann和木槿,这才得知Ann杀人被捕,木槿下落不明。
他和苏安、木槿唯一的一张合影,那时候在木槿的脖子上挂着,他只能从名字入手,派人问遍了所有泰国大大小小的监狱,都没有一个叫苏安的人。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名字叫云挽歌,如果知道,也许她就不会吃那么多苦了。
木槿呢?那一年,木槿还很年幼,那么小的孩子在患有厌食症和肺炎的情况下,被人贩子抓走,每天和十几个年龄大大小小的孩子囚禁在一起。有些孩子卖给别人做孩子,稍微大点的女孩子被卖到色情场所,有些孩子被弄残废放到马戏团里当小丑,有些被弄半死,把器官取出来。瞧瞧,木槿就是在这种担惊受怕中一天天生存了下来。
她病的很严重,那些人原本打算把她完好器官取出来的,她就抱着别人的腿,笑着说她会很听话的,她说她不会死,她会帮他们挣钱,她可以偷,可以抢……她衣衫褴褛帮犯罪团伙做中转人从事毒品交易,有谁会怀疑一个孩子会从事暗黑活动?
他的妹妹啊!他的亲人像个狗一样在地上爬着,像个狗一样叫着,为了一个馒头,她可以把眼泪化为笑容,讨好的看着那群畜生……
他怎能不恨?怎能轻易释怀?他永远都忘不了当他找到她的时候,木槿脖子上拴着狗链子,从一个铁笼子里钻出来,那是怎样一副扎心情景。
她叫他:“哥——”小心翼翼,又夹杂着诸多的不确定。
他的泪就那么汹涌而出,不原谅的,不原谅的……他那时候就发誓,有一天这样的痛,他一定要报复给夏凌峰和他的女儿。如果不是因为夏凌峰,他们父母不会惨死,他和木槿不会流落泰国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木槿不会生病,他也不会为了给木槿治病铤而走险抢劫运钞车,苏安不会坐牢,木槿也不会流浪……
这世上有着太多的意外和不确定,有这种想法,运行复仇计划的时候,他又怎么能想到有一天他在利用夏静言的时候,会一点点的失去自己的心。这个女人不能爱的,他可以爱上任何人,唯独不能爱上夏静言,尽管她是无辜的,她是无罪的。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有的是疏离和痛苦。她说在一起,他就和她走到一起,她说她想离开,他就放她离开。
他以为他可以管好自己的心,他可以回到从前,交往过的那些女人麻痹着他晦暗的灵魂,却没有人能够温暖他,唯一能够温暖他身心的人,却是他不敢触碰的那一个……
如今木槿让他去找她,分隔太久,感情就会变淡,她……还能找的回来吗?找到她,他还有爱的勇气和能力吗?
“哥,如果可能的话,让夏静言成为我们木家人,也是报复夏凌峰的一种手段,毕竟他辛苦养育的女儿,到头来却成为了我们的家人,这么算来,反倒是我们占便宜了。”最后,木槿笑着流泪,语声真挚。
她不是随口说说,她是认真的,在仇恨里沉浮太久,她草菅人命也好,心狠手辣也罢!但在这世上却有想要放在心中珍视一辈子的人——木尘、苏安。
他们三人是融入骨血的亲人,拥有一样彷徨孤独的灵魂,他们伤口对伤口,寂寞对寂寞,如今苏姐姐从地狱里挣扎上了岸,她和哥哥却还在地狱沉浮。
苏姐姐说:“复仇走到最后,注定只有一种结局,伤人伤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