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说自己险些被李承欢,还有陆北辰强迫的事。毕竟这又不光彩,他说不出口,尤其不想让师尊知道,他差点被两个男人玷|污了。
从潜意识里,还是受了原生家庭的影响,很担心“被害者有罪论”。
苍云秋很平静地听完了,但内心却半点不平静。
如果他不是正道仙尊的话,那些人早就该死他手里了。
他很清楚,卫青檀屡次遭遇这种事,并非是因为陆北辰,而是因为他这个师尊!
若不是因为那几个变态觊觎他,却得不到他,又怎么会把魔爪伸向他徒儿的身上?
火气在胸膛剧烈翻腾,脸上却不显分毫。
他怕吓到小徒弟,故作风轻云淡,看着那双还有点红的眼睛,轻声道:“此事,为师定会替你讨个公道。”
师尊平静到古井无波的态度,让卫青檀暗暗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有点点失落。不过还是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询问陆北辰的状况。
“他没事,还在睡。”顿了顿,苍云秋问,“你想为师如何责罚他?”
卫青檀被问住了。
他相信,经过他的示警,师尊定会多加防范,也定嘱咐过了陆北辰。
只不过陆北辰没听而已。
谁又能想得到,会闹出兽潮?李承欢说,不是他们父子所为,那这事就存疑了。
想了想,卫青檀道:“那就请师尊带一句话给师兄,就说,那日我帮忙剖出的妖丹都归我了。”
“只是……如此?”
卫青檀点头。
他还是不希望师徒二人因为自己的缘故,搞得太僵,否则不又踏进了原文师徒反目成仇的怪圈里了吗?
“好。”苍云秋答应了,又问他,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卫青檀抿了抿嘴,还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他好想说,师尊你再抱抱我罢。
师尊,你能不能哄哄我?
更或者是——
师尊,你能不能多喜欢我一点?
不要像座冰山一样,总是面无表情的,好像任何人任何事,都牵扯不动师尊的半点情绪。
师尊做事总是游刃有余,师尊是大人,是长辈,师尊什么都懂。
可我还小,又是那么的迟钝且笨拙,一点都猜不透师尊的心思。
师尊看他是洞悉一切,而他看师尊则是雾里看花。
这种看不清,也摸不着的感觉,让他总是惶恐不安,怕做错事,怕说错话。
卫青檀突然低下头,攥拳揉眼眶,边揉边嘀咕:“好奇怪……明明刚刚我喝了参汤呀,可是又困了……”尾音逐渐破碎,带着点轻微的哽咽。他道:“师尊,弟子累了,很想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好。”
苍云秋摸了摸他的头,扶着他躺了下来,然后掖好被子。
转身离开之际,刚要吹熄桌上的烛台。
身后就传来卫青檀蒙在被褥里,闷闷的声音:“不要熄灯……我怕黑。”
他听见了一声“嗯”,然后就是房门推开,又掩上的声音。脚步声渐渐远了。
师尊是去看望陆北辰了罢,说不准会守一夜,守到他醒来为止。
卫青檀再也撑不住了,把自己藏在被窝里。
不久后,一只手就轻轻拍了拍被子,吓得他立马捂住嘴,一动不敢动。
“别哭,师尊没走。”苍云秋不熟练地哄起了孩子,“师尊陪着你……别怕。”
苍云秋实则一直信奉严师出高徒,所以御徒极严,哪怕是陆北辰,他也没抱过几回。
还都是陆北辰很小很小的时候,大概三岁之前。
陆北辰三岁之后,苍云秋就没再抱过了。本来就不爱跟人接触,后来因为柳素衣,就更不爱跟人接触了。
这也养成了苍云秋冷漠到近乎是有点无情的性子。他看得出卫青檀的难过,也很想让他不要难过,但又不知该如何去哄。
卫青檀想得到的东西,苍云秋未必就有,就算有,也未必能给。
退一步来讲,就算苍云秋给他了,他也未必受得起。
可受了委屈的孩子,就是需要温柔呵护,耐心抚慰的。这种事交给一向温柔体贴的左栏玉最适合不过。
苍云秋清楚,但他就是不想这么做。
尤其刚刚出门时,看见披星戴月,满身露水的左栏玉,候在庭院里。
苍云秋与他四目相接时,一种很诡异的电光,无声在二人之间来回游走碰撞。
苍云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柔慈爱。
“别哭了,等你睡着了,为师再走。”
还是要走,不属于自己的,怎么都留不住。
“没哭!”
卫青檀抹抹眼泪,依旧鼓鼓囊囊地蜷缩在被褥里。直到被苍云秋从被褥里剥了出来,哭得通红的脸在烛火下,显露无疑的时候,他还在狡辩:
“没哭,就是没哭!”
可泪珠却跟珍珠一样,顺着下巴,啪嗒啪嗒滚落下来,落在了苍云秋的手背上。卫青檀不是爱哭鬼,就是突然觉得心里苦。
“那碗参汤太难喝了!是苦的!!”试图把锅甩参汤上。
苍云秋的胸口,都被他哭湿一大片,滚|烫的泪水渗透衣衫,直接黏在了皮肤上。
让人很不自在。
这泪水怎么跟灯油,或者蜡油一样?淋在身上竟是那样难以忍受?!
苍云秋顺势托起他的腰,把人当三岁小孩儿一样,直接揽在了怀里,生疏地一遍遍抚摸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卫青檀渐渐止住了哭,浑然没注意到,自己的屁股已经紧紧压坐在了师尊的腿上。宛如小婴儿一般,就穿一身薄薄的里衣,蜷缩在师尊怀里,弓起的腿也紧紧贴着师尊的胸膛,赤着的脚,不知不觉就踩在师尊的大腿上。
苍云秋的目光落在脚踝上尚存的一点淤青指痕时,瞬间暗沉许多。竟鬼使神差的,上手轻轻摸了摸,激得怀里的少年狠狠一哆嗦,立马两脚交叠着,小腿扭在一起。
不让摸。
可苍云秋非摸不可,指尖灵力流窜,所过之处,淤青渐褪。
“不走……师尊陪你一夜,你乖,别哭了,要不然明日眼睛该肿|了。”
掀起白袍,直接盖住了那双脚。
卫青檀终于安心了,像是寒冬腊月,蜷缩在了温暖的被窝里。他在师尊的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却怎么也不肯松开师尊的手。
哪怕苍云秋将他放回床上,也死死抓着不松。
苍云秋就这么枯坐在床边一夜。
他的右手被卫青檀牢牢抓了一夜。
心也乱了一夜。
——
翌日,卫青檀就恢复了精神。
房门才一打开,迎面就看见门外的庭院里,站着一人。
是大师兄。
左栏玉这一夜等得好辛苦,他看见师叔出来,又眼睁睁看着师叔再度进去。
整整一夜,师叔都没有出来。
直到天明,房门才被打开,左栏玉想冲进去,却被阻拦。
苍云秋告诉他:“青檀还在睡,不许惊扰。”
左栏玉就只能等。
好在,他等到了,一切不安紧张,惊恐后怕的情绪,都在一声“大师兄”中,悄然化解。
吃饭时,卫青檀才得知,那日兽潮引起了冰暴,大师兄发现他还在妖兽山脉中时,不顾张子真和薛一臣的阻拦,执意折身回去找人。
不仅因此对两位师弟动了手,还在回到妖兽山脉时,受了些伤。
后来遇见了仙主,被打晕后,强行带出了妖兽山脉。
知晓这些时,卫青檀觉得很愧疚,连忙询问大师兄伤势如何了。
左栏玉摇摇头,笑着说没事,还暗暗冲着张子真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说了。
可张子真还是心有余悸,没察觉大师兄的示意,继续说:“当时我躲了,才没受伤,可薛师兄没躲,手臂都被划出了一条血口。”
“薛师兄擅用参差剑,一长一短。如今被大师兄伤了左臂,只怕短时间内,无法再同时使用参差剑了。”
因为此次兽潮,好些弟子受伤。
仙主索性将上台比试的环节,往后挪了几日,但听张师兄这么一说,只怕还是会影响到薛师兄。
卫青檀不知道原文里,薛一臣取得第几,但要是因为这事,让薛一臣登不了天榜。他会很愧疚的。
吃完饭后,就赶紧跟左栏玉一道儿去看望薛一臣了。待从薛师兄那里出来时,卫青檀怀里还抱着一个小西瓜,当时他只是悄悄用眼尾扫了一下,左栏玉就开口,向薛一臣讨了一个来。
才至走廊,迎面遇见了陆北辰。
他似乎有话想单独对卫青檀说,快走几步上前,却被左栏玉挡住了。
“大师兄,我有话要同卫青檀单独说,劳烦你让一让。”
左栏玉侧眸看了卫青檀一眼,见他小幅度摇了摇头,便回转过头,正色道:“抱歉,陆师弟。”他的态度相当坚决。
随后就拉起卫青檀的手腕,堂而皇之将人带走。
陆北辰哪肯,眸色一厉,立马出手,左栏玉也不肯相让,竟过起招来。
张子真试图阻拦,却拦不住。哪怕搬出师叔来,竟也不好使了。他倒不担心两位师兄受伤,只是比较担心被夹在中间,抱着西瓜的卫师弟。
错乱间,陆北辰失手打掉了小西瓜。
看着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小西瓜,卫青檀心疼坏了。
左栏玉安慰道:“没关系,薛师弟那里还有,我再去给你讨一个来。”
陆北辰没想到会这样,有些愧疚。
刚想开口解释,自己并不是故意的,作为补偿,他可以赔一百个西瓜,肯定个个都比薛一臣给的西瓜甜。
就听见卫青檀恨恨地咬着牙,说:“陆师兄,你这个人真讨厌!”
陆北辰颜面挂不住了,不满道:“不就是一个西瓜?你跟我走,我让你吃个够!”边说,边上手拉卫青檀的另一只手腕。
可根本没拉到,就被卫青檀躲开了。
抓了一手空气,这让一向争强好胜的陆北辰,越发下不来台。
越是得不到的,他就越想得到。
当即眸色一戾,竟推开再度上前劝阻的张子真,势必要把卫青檀夺到手。
正当四人拉拉扯扯,纠缠不清之时,远远传来错乱的脚步声。
不过瞬息间,乌泱泱一群人涌了过来。
左栏玉认出了这些人身上的宗服,蹙眉道:“天音阁……好端端的,他们来仙居做什么?”
话音未落,一个拄着拐杖,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在众星捧月之下,一瘸一拐走了出来。
远远看见卫青檀后,眼睛瞬间亮了,擡手一指,大声同身后的青年道:“哥!是他,就是他!!”
卫青檀被天音阁的阵仗吓了一跳,纯属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