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主见小蝴蝶吸食蜂蜜的样子可爱，索性也抓着一根筷子，蘸了蘸自己杯里的甜酒，吸引小蝴蝶。然而小蝴蝶似乎对甜酒不感兴趣，只是微微动了动触角。仙主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擡手一翻，掌心就浮现出了一颗柠香果。
卫青檀以前在书里看过，听说柠香果吃了，对修为有所增益。但这种果树只在云陵生长，若是长在其他地方，结出的果子则又小又涩，根本不能吃。
当即就馋得飞了过去，趴在果子上，小口咬破点皮。当果汁吸到嘴里时，小蝴蝶的翅膀都舒畅地颤了颤。
竟比蜂蜜还甜！
“哈哈哈，看来仙尊养的蝴蝶很喜欢这柠香果呢。”仙主笑得很爽朗，人也俊朗非凡，看起来既正且雅，还说，“难得仙尊大驾光临，来我仙府做客，不如这样，回去时带两箱柠香果，聊表心意。”
说这话时，仙主的目光一直落在努力吃果肉的小蝴蝶身上。
那两箱柠香果不言而喻，自然是送给小蝴蝶的。也算投其所好。
卫青檀美美吃着果肉，忽觉身后骤寒，又是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却比陆北辰阴森森盯着他，还要难以忍受上百倍！
感觉像是要把他当下酒菜，直接吃掉！！
翅膀颤了颤。
赶紧抛下柠香果，乖乖飞回去，但他还不习惯用翅膀飞，飞到一半，就飞不动了。
苍云秋伸手接住，顺势放回了肩上。
仙主笑道:“它似已通了灵智。”竟都会看人脸色了。
“我记得你从前不喜欢养小宠的，怎么养了只这么小的玩意儿？”
柳素衣一直注意这边的动静，自然也注意到苍云秋肩上的小蝴蝶了。
虽然只是一只小蝴蝶，但他还是有些嫉妒。
连蝴蝶都能趴在苍云秋的肩上，而自己身为落雪宫堂堂宫主，却是不能。
苍云秋语气冷淡:“他不是什么玩意儿。”语气平淡，却也是难得回应了柳素衣，又道:“他有名字。小青蝶。”
柳素衣很高兴苍云秋能跟他说话，自从年少时表白被拒后，苍云秋就对他如避蛇蝎，即便见面也很难说上几句话。伴随着年龄增长，苍云秋的性格越来越冷，待人也越发冷漠疏离，很少能听见他开口。
像这种温声温气的回应，柳素衣已经好多年没有听见了。
当即眼睛都亮了几分。
也学着仙主那样，拿了果子试图诱｜骗小青蝶飞过来，如此就能趁机再跟苍云秋说几句话，哪怕苍云秋用眼尾余光瞥自己几眼也好！
可是，那小青蝶迟迟不肯过去，对柳素衣拿出的果子，置若罔闻。哪怕柳素衣把落雪宫独有的，每三年只结一次的，还十分珍贵的玫果拿出来，小青蝶也不肯往他面前飞。
“我从前只听说，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还是从一回见有人连只蝴蝶都哄不来的。”越清流的嗓子还是有点哑的，听起来低沉得很，却显得像是故意勾引人一样。依旧喜欢阴阳怪气埋汰人，笑道，“可惜了，柳宫主白长了一副俊容，却是半点入不得这小青蝶的眼。”
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在场谁又听不出来？
李寒江虽然因为上回的事儿，一直在风口浪尖上，但仙府没抓到他把柄，这次还是厚着脸皮过来了。闻听此言，便笑:“谁不说呢，真是可怜柳宫主了，多年痴心不改，替仙尊养了个儿。如今却连仙尊身边一只小蝴蝶还不如！”
柳素衣落了面子，脸色骤寒。
攥紧拳头，玫果鲜红又甘甜的汁水，如鲜血般顺着指缝溢了出来。
再看向小蝴蝶时，眼里温情不在，异常阴寒。冷冷道:“仙主还说它已通灵智，我瞧着倒是愚笨至极！”
卫青檀一听，立马不乐意了！
你们几个变态明争暗斗，那是你们的事，关我小蝴蝶什么事儿？
为了表明自己不是柳素衣口中的愚笨至极，也为了气一气柳素衣。
卫青檀故意扇动着翅膀，往他的义父，也就是天音阁阁主面前飞去，还围着阁主左转三圈，右转三圈，等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之后，小蝴蝶就飞到果盘里，将点缀用的小花，摘了一朵。阁主伸手，小花就落于掌心。
“好生聪慧。”阁主捧着小花，笑道，“分明通了灵智，到底是仙尊教养得好。实不相瞒，上回在妖兽山脉勇救我儿元丰的青年才俊，正是仙尊座下的二弟子卫青檀。我已收他为义子了。”他低头跟小蝴蝶说，“你跟青檀一样乖巧。”
“他呀，最近在云陵可是出了名了！”李寒江笑得有些意味不明，“年纪轻轻，竟那般风流，不似仙尊教养的，倒似我养出来的。不若做我的儿子吧，我定待他如待承欢一般，一视同仁。”
苍云秋慢慢饮下一口酒，薄唇轻启，吐出一句:“李家主——”
“我在！”李寒江瞬间神情一凛，痴迷地望了过去，“别唤家主，叫我名字！”
“身上的剑伤还疼吗？”苍云秋道，“明年的今天，我去给你父子上香，好不好？”
“……”
李寒江神情一变，不再多言了。
“好了好了，难得今日又聚在一起，明年这个时候啊，指不定哪家，或者哪几家就被除名了呢，到时候啊，就只能去坟头相见了。”
越清流笑着，往僵局里添油拱火，目光落到小青蝶身上时，眼里闪烁诡异的光芒——竟是当众使了幻术，意图迷惑小蝴蝶。
阁主立马伸手把小蝴蝶合在掌心，已经从长子口中得知越清流那夜的无耻行径。自然没个好脸色。他道:“是啊，越观主坟头开的花，一定是最妖艳的。”
越清流倒也不生气，还笑眯眯地道:“人活一世，花开一季。不管是做人，还是做花，都得越艳丽，越璀璨越好。”恰好目光落在了比试台上，元丰正跟自在观的一名弟子比试，不幸落败，他就借此感慨，“璀璨一时，总比平庸一世要好。”
小儿子天生资质平庸，一直是阁主心里的痛。
语罢，越清流已经摸到了一盒胭脂，打开后，一股奇异的香，瞬间弥漫开来。
这是迷蝶香。
人闻了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对香气敏｜感的小蝴蝶？
好在一杯凉茶直接泼到了胭脂上。
卫青檀愣了愣，偏头一瞧，泼茶的是一位不认识的青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不对，准确来说，他早来了，一直坐在席上。只是施法隐了身形，让人看不真切。
此刻渐渐露出了真容——丰神俊朗，面如冠玉。值得一说的是，此人的眉心印有一颗艳丽的朱砂印！
守宫砂！摘星阁！！
卫青檀的脑子里，瞬间就蹦出了这两个词！
“万物有灵，越观主好歹也是道士出身，何必对一只蝴蝶使用这等迷｜情的胭脂？”此人正是元丰口中，一向行踪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摘星阁首席大祭官。
也正如元丰所言，这个宗门的弟子，都跟和尚一样，认为万物有灵，不肯轻易杀生的。
可能是见小蝴蝶太呆了，大祭官曲指施法，小蝴蝶就不受控制地飞了过去。
“我也想要一朵小花。”他的声音很轻，很空灵，让人无法拒绝。
等卫青檀再缓过神时，就已经把小花送到了大祭官的掌心了。
“多谢。”大祭官微微一笑，很快身影再度隐去了，似乎不肯让人看清他的真容。
可额间的那点鲜红的朱砂，给卫青檀留下了很深很深的印象。一直到他都飞回师尊的手背上了，还在想刚刚那个大祭官。
苍云秋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直接把蜂蜜盖住了，不给他吃。可卫青檀很馋，哪怕变成了蝴蝶，依旧爱吃能吃。
见师尊不喂他了，就壮着胆子满场飞来飞去，一时去仙主那里吃柠香果，一时又飞阁主那边，乖乖吃义父给他剥的石榴。路过越清流面前时，恨不得在他桌上拉坨大的。
只是小蝴蝶是吃花蜜的，谷｜道里干干净净。他唯一能报复越清流的方式，就是在越清流试图拿好吃的哄骗他时，故意上当，实则才飞回去，立马扭身就走。
一来二去，越清流也气笑了，摔了果子，笑骂:“你耍我玩是不是？”
等小蝴蝶来来回回吃了好几圈，吃的肚子饱饱的，才刚飞上师尊的肩膀，准备睡觉。
竟觉师尊的肩膀抖了一下，直接将他震落下来。
苍云秋施法将胆大妄为，跑别人手里偷吃的小蝴蝶，禁锢在掌心。从果盘中捏了一朵喇叭花，直接将尖头塞进了小蝴蝶的嘴里。
之后就往花伞中，灌入新鲜的果汁，蜂蜜，甚至是他喝过的茶！
卫青檀都吃饱了！
更何况他现在就是一只小蝴蝶，又能吃多少？
被灌得触角和翅膀一起乱颤，六只细长的小脚，试图推开喇叭花。却又怎么也推不开。
不能吃了，不能了！！
小蝴蝶快被撑死了！
师尊再要喂……再要喂的话，小蝴蝶的肚子会撑炸的！
卫青檀开始挣扎，一直扭着身子，翅膀在师尊的掌心来回磨蹭，都有点火辣辣的疼。
眼前一阵白，耳边也嗡嗡的，感觉呼吸都被掠夺了，只顾着被迫吞咽，来不及吞咽下的蜂蜜，都流到了师尊的掌心。像琥珀一样，把小蝴蝶凝固其中，动弹不得。
“……饶了他罢。”这是大祭官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了过来。语气里满是怜悯，“他只是贪吃，又没做错什么。”
是啊。
他只是贪吃，又没做错什么。
为人师长的，何故如此？
苍云秋只是觉得嘴里有点酸。
仙府的茶太难喝了。
苍云秋停了手，托着小蝴蝶，温热的手指轻轻揉了揉小蝴蝶的肚子，看着他撑到直打嗝的样子。可怜又好笑。
恰好场上传来喧闹声，众人寻声望去，就见陆北辰手挽长弓，蒙眼三箭齐发，直接将抛掷空中的铜钱，逐一击落，钉在了百步之外的箭靶上，正中红心！
这也是比试中的一环，箭术！
“还是年轻人有活力啊。”越清流感慨，“不管是在练武场上，还是在什么地方，都是越年轻越有活力。”恍然想起了卫青檀，他真的很好奇卫青檀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