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队员小心地拾起那个还在闪烁微弱红光的Vcd密钥,接入尘光密钥的移动终端。屏幕上瞬间弹出解析进度条。“检测到大量未发送的加密通讯记录碎片,以及…指向危金根最后已知位置的失败呼叫坐标!”
危暐被粗暴地拖出废墟,暴露在阳光下。他脸上混合着污泥、泪水和扭曲的不甘,昂贵的衣物成了破布,曾经的乖戾嚣张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捕猎的困兽般的狼狈。他看着特警手中的Vcd密钥,看着周围指向他的枪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嘶吼。他玩弄生命,设计精密的生物密钥运输链,最终却连结束自己生命的权力都被剥夺,像一件沾满污秽的证据被拖拽出来。他父亲危金根(上校空管处长)的最后踪迹,也成了他脖子上又一道沉重的枷锁。
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
巨大的灰黑色方尖碑依旧沉默矗立在法庭中央,光滑如镜的碑体在顶灯下反射着冷冽的光。碑座之上,那九枚被蚀刻的身份芯片轮廓,在特制的斜射光源下,显得格外清晰、沉重。
今天,法庭的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旁听席座无虚席,受害者家属、军方代表、社会各界人士的目光,都聚焦在被告席上那排穿着囚服的身影上:鲍玉佳、曹荣荣、孙鹏飞、张帅帅、武京伟、魏超、付书云…以及被单独关押、通过视频连线受审的危暐。林奉超的名字,则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被提及——他的罪行与死亡,成为指控同伙最沉重的砝码。
公诉席上,郑雅萍一身庄重的检察官制服,她的陈述没有慷慨激昂,只有冰冷如手术刀般精准的事实罗列与证据展示:
“被告人鲍玉佳,利用工商银行保安班长职务之便及高级安保密钥,为犯罪集团转移、洗白包括湖北荣军保障基金发放给程俊杰同志的伤残抚恤金在内的巨额赃款提供‘绿色通道’,并抹除操作痕迹,收取3%的‘抹除手续费’…其行为背叛军人誓言,玷污金融系统公信力…”
投影上,展示着程俊杰空荡的卧室照片,他父母布满皱纹、充满绝望的脸部特写,以及鲍玉佳在审查室面对自己旧军装照片时崩溃痛哭的录像片段。鲍玉佳低着头,肩膀剧烈抖动,不敢看屏幕。
“被告人曹荣荣,作为社区卫生站职工,利用职务便利签收伪装成药品的毒源包裹,为犯罪集团提供物流通道,收取0.5%‘社区通道费’…其行为导致致命毒源流入社会,最终成为制造冷库中‘实验失败品’的原料之一…”
投影切换:张家村枯萎的稻田,枭鹰战机引擎爆燃的模拟画面(基于冷却液污染分析),冷库“急冻7号”内那扭曲恐怖的“失败品”影像(关键部位打码),以及曹荣荣在母亲遗像前撞头自残、满脸血泪的画面。曹荣荣在被告席上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呜咽般的哭声。
“被告人付书云,身为空军中尉军官,构建核心数学模型‘FSY-774’,优化毒源扩散路径及资金洗白效率,将受害者生命价值(如程俊杰抚恤金)直接量化为方程运转的‘算力燃料’,将受害者生物样本(如马文平)视为‘活体算力载体’实验参数…其数学模型是林奉超反人类基因实验及整个犯罪网络高效运转的核心引擎…其行为是对科学精神的亵渎,对军人荣誉的背叛,更是对人性的彻底剥离…”
投影上:程俊杰抚恤金电子凭证碎片从污染方程中喷涌的动画;尘光密钥逆向解析的方程拓扑图,其节点与冷库“失败品”能量图谱的重合标识;林奉超异化怪物的影像;岐山主巢熵寂前的最后能量图谱;以及方尖碑上“马文平”、“程俊杰”、“梁露”等芯片轮廓的特写。付书云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他试图维持的学者式冷静荡然无存,眼神空洞地望着那冰冷的方尖碑,仿佛第一次看清了自己造物的本质——一座用人骨和冤魂堆砌的数学坟墓。
郑雅萍的声音穿透法庭的死寂:“…上述被告人的犯罪行为,不仅造成了巨额财产损失,更直接或间接导致了多名军人及无辜群众的身心遭受不可逆转的严重伤害,甚至死亡!他们践踏了军人的荣誉,玷污了社会的公信力,更将无辜的生命视作可以计算、可以交易、可以随意改造和抛弃的‘资源’!其罪行,罄竹难书!”
她最后转向那方沉默的灰黑色方尖碑,声音带着沉甸甸的力量:“这座碑,由法庭灰烬沙盘吞噬罪恶化身‘熵寂镣铐’后凝固而成。它的基座上,蚀刻着九位受害者(包括被毒害的土地、被玷污的装备、被窃取的星空资产)的身份烙印。它无声矗立,铭刻着罪恶吞噬的一切名姓,更警示着我们:任何将生命价值异化为冰冷算力的行为,终将在人性的光辉和正义的审判下,归于尘埃!”
法庭内鸦雀无声。只有被告席上压抑的抽泣、沉重的呼吸,以及那灰黑色方尖碑投下的、仿佛能压碎灵魂的巨大阴影。尘埃已然落定,但其承载的生命重量与人性拷问,将长久地回荡在这庄严的殿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