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那些龙子凤孙,她却直指问题的根源。
其实细究起来,话也没说错,皇帝也有他的烦恼呢。
他们进京的一路多少也听到了几句议论。
前几年中宫所出的太子薨了,无子。
所以,殁太子剩下的那些皇兄弟们就都盯上了他空出来的位子。
这么一来,当然是当爹的和当儿子的都在为那个位子烦恼。
魏楹今天是无意间窥知了一件秘事,所以心有所感,在沈寄面前他一向没什么遮掩,便直接脱口而出了。
沈寄说完,自己比了个噤声拿针线缝合嘴巴的手势。逗得魏楹就是一乐,知道轻重就好。
沈寄面色一肃,“你千万不要卷进这种事情里头去啊。如今......如今还不会有大事,十年后就不好说了。”
魏楹点头,是,如今皇上春秋正盛,十年之内可保无虞。
十年后真的就不好说了。
说不得到时候就是一场风云变幻。
卷进去的人,能站对位置的毕竟只有一方,那其他人呢,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放心,我有分寸。”
沈寄想起他被抓进大理寺的日子,还有终于被弄出来却是遍体鳞伤,脸色就不太好看。
魏楹一手托着她的手,另一只也覆到手背上,安抚的轻拍,“别怕、别怕,我就一七品芝麻官,那些爷正眼都不会瞧我的。”
“那十年后呢?”
“十年后我也还不及而立,在论资排辈的翰林院,最多升个一级两级吧,也入不了他们的眼。”
魏楹眼底一抹隐隐的不甘,沈寄见了心头有点担心。
其实魏楹这么平稳的在翰林院她觉得挺好,清贵。
而且只要谨慎轻易又不会卷进什么是非里去。
可是魏楹显然是不乐意一辈子就在里头熬资历的。
如他所说,能做丞相的可不是从翰林院里能熬出头的。
都是有办实务的经历,通常还曾经是封疆大吏一般的人物才能担当。
不然,根本不足以在朝堂服众。
他不会为了升迁,贸然站队吧?
站对了是拥立之功,站错了可就万劫不复了。
不但他们这个小家,就是淮阳魏氏,甚至有瓜葛的林府都要被拖进万丈深渊。
魏楹看她脸都白了,心道他媳妇怎么就这么能举一反三呢。
一把将人揽了过来,承诺的在她耳边说道:“我断不会为了升迁做出不智之事来,你信我。最稳妥的路就是站队站皇上这边,日后谁是太子我效忠谁就是了。这是皇朝正统,也该是我辈读书人的正道。”
“你要记得,你不是一个人。这辈子有没有诰命夫人做,能不能扬眉吐气让那些曾经狗眼看我低的家伙后悔都是其次。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最重要。”
“嗯,我记得了。这个事儿我绝对不会冒进的。”
沈寄心头苦笑。
这个事儿不冒进,可是他求上进的心是挡不住的。
只是,要走得远,遇到的风浪必定就多。
跟了这个男人,注定就不能过省心日子了。
晚饭过后,魏楹拉了沈寄出去散步。
这个宅子在沈寄眼底很大,因为这是她的家,她是女主人。
其实这里比她之前呆过的林府还有去过的薛府都小多了。
要安置下她的陪房还得另外起两排平房。
这样一来,整个院子的屋子就略有些密了,少了疏阔之感。
甚至在一些人眼底,这里根本都不能称为府邸,只能做别苑。
可是,沈寄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魏楹上朝略有些远而已。
这也没办法,越靠近皇城的房子肯定越贵的。他们现在肯定买不起。
两人在院子里四处走着,成年男仆都避出去了。
魏楹索性摆手让跟着的人都跟远些,他和沈寄一起慢慢转悠,就像新婚第二日一般。
沈寄略有遗憾。可惜是在外头,不能携手也不能并肩。
魏楹在人后和她很随意,可是人前却是端着的。
就像从前,他背着魏大娘帮她干体力活可以,却万万不能让魏大娘或者是旁人知晓水缸里的水是他担的。
“看,水井。”沈寄指着半月门那边的一口井道。
那个时候在乡下,魏家就有一口井。
魏大娘不在,魏楹帮她打水然后担到水缸边,她便是负责放哨的。
魏楹轻轻‘嗯’了一声,也想起了那段记忆,嘴角往上勾了勾。
那会儿他只是看沈寄那么小,活儿那么多,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就坐在屋里读书而已。
后来,她能挣钱了,姨娘也就把那些琐事陆陆续续接过去做了。
他也就没有帮忙的机会了。
“其实一开始,姨娘待你也挺严苛的,难为你只记得她的好。”
沈寄摸摸鼻子,她小时候也不是一点没怨恨过魏大娘的。
甚至魏楹也被她在心头偷偷诅咒过。
可是如果当时不是魏大娘买她回去给病得惨兮兮的魏楹挡灾,她恐怕就饿死在大街上了。
从客观上来说,魏大娘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