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太后所言,所有人投其所好都把佛经诵上百遍千遍,她勉力为之也只有一遍。
十七八岁,要能钻得进佛经里头去,那该是有多不幸啊。
于是他笑着对太后说:“这丫头倒是挺有意思的。她的红豆酥做得不错,不然让她做来母后尝尝?”
太后笑斥道:“你一个堂堂的皇帝,居然还惦记着臣下家的吃食。说起来,你到底什么时候吃过啊?”
“那一次,朕无意中走到翰林院。只有魏楹一个人在整理文书。他摆在桌上的,请朕尝了一个。”皇帝笑着说。
沈寄知道是哪一次。
就是那次魏楹从刚入仕的御前小红人,一下子成了得罪皇帝的、没有眼力见的倒霉蛋。
差一点就翻不了身,死在马知县的计谋下了。
皇帝看向沈寄,“你可觉得朕只因魏楹面上露出些情绪,就贬他两级做得过了?沈氏,说实话!”
说到最后,皇帝已经板起了脸,浑身散发出一股威压。
沈寄心头有些犹豫。
万一一个没答好,魏楹又让贬了怎么办。
毕竟她确实不是还珠格格,不会真的言者无罪。
可是皇帝都让说实话了,如果瞎编也编不过去。
“臣妇一开始是这么想过。可是后来不觉得了。”
“为什么?”
“因为臣妇发现魏大哥,呃,不,外子——”
太后看皇帝一眼,然后开口,“小寄,不用紧张,你爱叫什么只管叫就是了。”
她这一眼皇帝明白,老人家还是觉得这极可能是早逝的七皇弟的骨血,让他不要逗过头了。
她老人家第一印象觉得像,后来又听说像皇弟宠爱的外室,便觉得有些靠谱了。
皇帝想想,是与不是,各占一半。
他也希望是,不过不能乱认啊。
但是他的面色还是缓和了不少。
沈寄便道:“魏大哥慢慢振作以后,发挥出才具,倒显得更适合如今这般做实务,主政一方。而且一来一去的,他从七品贬到八品。出京本该升一级,偏偏还贬了一级。然后又八品到七品,七品到五品,反而还升级了。臣妇也才有机会进宫来觐见太后和贵妃。”
昭帝笑开,“这是实在话!”
一边站起来对太后道:“母后,儿臣御书房还有事,这就告退了。回头再来看母后。”
太后挥挥手,“去吧,你在这里没得把小丫头吓着了。”
沈寄跟随宫人一起跪下恭送皇帝,然后跟着众人起来。
太后叫她过去,指着抄好的佛经对她说:“从字上看,你倒的确是经历了一个从心头动荡到平静的过程。小小年纪能这么快看明白事理,殊为不易啊。”
沈寄心道,那是因为我前后活了快四十年了。
“也许是臣妇的生活经历过起落的缘故。”
太后转着手上的念珠,“倒的确是起起落落,看来人生的确不能是一帆风顺的坦途。对了,皇上惦记的那个红豆酥,你到小厨房做一些来尝尝吧。哀家这会儿正好有一些饿了。”
沈寄乖巧的应了声‘是’,然后出去。
她这会儿不热了。
方才在回答皇帝的话的时候,背心出了冷汗。
这个时候布料贴在身上,屋里又搁了冰,感觉还有些凉。
之前皇帝在说起红豆酥的时候。
宫人们已经在小厨房准备了一些红豆。
沈寄瞅了瞅,把其他需要的物事一并添上。
然后就在里头忙活上了。
她将诰命礼服脱下,只着了里头一件纱裙,然后系了围裙干活。
做小点心对她而言是小意思,很快就做得了。
做得不少,放了三个小碟。
端上去后,太后呵呵一笑,“来人,给皇帝送一碟去。难为他记挂了这么久。再给贵妃也送一碟去。来,小寄,你坐过来,陪哀家用一点凉品。”
沈寄擡眼看去,见到小几上摆着十数种凉品:雪梨浆、椰子酒、木瓜汁、酸梅汤、荔枝膏、梅花酒、乳糖真雪、绿豆水......
说实在的,说皇帝惦记她做得红豆酥,估计只是当时吃了个新鲜.
今天见到她本人就想起来了。
这宫里的好东西真是应有尽有啊。
只是,她没口福啊。没口福品尝一下宫里的好吃的。
太后看她一副悲催的小模样楞了一下.
然后省起她还在治宫寒,得忌生冷食物.
于是笑道:“哀家忘记了。可是不就是一口吃食,也值得你这样?”
沈寄叹口气,“太后,不瞒您说,臣妇一直很好吃。闲来无事也时常弄些新鲜花样来吃。这也是臣妇生活中的一个大乐子。这一旦吃不上,心头是百爪挠心啊。”
见她说得可怜,太后笑道:“原来是个小吃货!难怪会穿街走巷去寻觅美食。不然也不会救到豫儿了。水果你能吃么?”
说到这个,沈寄有些不平,“庄太医说臣妇可以少吃,可是家里人直接就不给臣妇吃了。”
尤其是顾妈妈,她想摆几个水果在屋里闻闻果香都不给她,说是怕她偷吃。
沈寄是一向不怎么喜欢用香炉,只喜欢在屋里拜些鲜花、摆些水果的。
可是连这个权利都被剥夺了。
以挽翠为首的丫鬟,对顾妈妈这个安排执行得可彻底了。
“她们也是为你好。等你断了根儿了就好了,不就是忍一嘴么。行了,看你抄经、做红豆酥的也辛苦,哀家赏你些水果吃吃。王嬷嬷,捡着好的给她弄一个切盘,不过千万别搁多了。”
王嬷嬷轻笑着应了一声‘是’。
也笑道:“太后还说魏夫人呢,不就是忍一嘴的事么。太医可也让您少吃些凉的。”
太后摆手道:“聒噪!哀家就吃一样,其他的还不是都赏了你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