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行宫避暑因太子遭刺杀而提前结束了,宣帝开始担心起那些前朝反贼一事,匆忙摆驾回宫。
宋南枝在沈洲那确认了他对三叔一事不会放任不管,也知三叔无碍后,宋南枝便对他多了一份信任。
似乎只要忽略两人是夫妻这件事,就能好好的相处。
从行宫回来后,便入了秋。宋南枝本以为来行宫定然能看见纪野的,不料她旧疾又犯了,不便出行,于是终于给她回了信。
不回信时,纪野能与她分享很多宫里的趣事,说歇肉肉麻麻的话,可若真回了她,又开始生气了。气自己这么久不理人,然后骂了四五张关于她没有良心之类的话,列举过往种种不是。
宋南枝光看着这些字,就会想到纪野那张炸了毛的脸。笑她大大咧咧,直来直去,还真是个野性子。
她只顾着看信,没注意身后有人靠近。
见她弯唇笑着看得入迷,沈洲眉眼沉郁:“你倒长情,这些信竟是没个断的?”
递眼一瞧,那锦匣里都已经叠放满了。
宋南枝不觉有什么,回道:“嗯,自幼在一起,没法子断的。”
沈洲目色一凛,怔看她:“宋南枝,你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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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南枝也怔住,若是担心被人误会纪宋两家有结党营私的嫌疑,可她也没有将自己与纪野的信往外传,谁能知道?
何况沈洲不早都已经知道宋家与纪府关系么?
他又不在乎。
“世子.....”
宋南枝觉得他语气酸的有些莫名,但想问又问不出口,把信摆进锦盒里,诚恳道:“我不会牵连世子的。”
沈洲懒得与她争:“随你,别给我惹祸就行。”
宋南枝点头。
如今两人都回了王府,丁冉不在,也没有太后身边的人,按说大家都应该已经自由了的,可他怎么还在自己的房间里?
他现在对她要不要守规矩一事并不提起,宋南枝有些不适应。
她转头又道:“世子还有事吗?”
上次在行宫醉酒一事,她想了想应该还是有误会的。
他说没有睡床,或许也没有睡软榻的。
否则,两人交换着睡......也太不规矩了。
沈洲眉色淡淡,将手中长盒递给了她:“寻母妃生辰礼时多出来的。”
宋南枝接过,打开一瞧,竟是一支极为精巧的金镶玉钗,雀鸟镶宝珠,瞧着价值不菲。
“嗯,我会收进宝库的。”
王府宝库宋南枝也是管着的,就像今日朝中官员家中有喜,她便代替王府送了件礼过去。
沈洲不管她:“行。”
然后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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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柯自从见了崔三郎,好像解开了一些心结,不再那么死气沉沉了,偶尔会抱着茉莉花盆出来晒太阳。
只是她还是不喜人近身,除了宋南枝以外。
宋南枝今日从宝斋回来,特地在桂香楼买了金乳酥还有樱桃肉,拿来给沈柯,她却抱着那盆茉莉并不领情,连看都不看。
“你又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找你的。”
沈柯皱眉:“我又不是我哥。”
她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时候,偶尔听见守在门外的丫鬟说过,他哥被迫娶了一个不喜欢的女子,那女子很有心计手段。
所以口无遮拦,顺了一嘴。
宋南枝默了一阵,没接她话。
沈柯见状道:“喜欢就喜欢,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宋南枝:“我没有。”
沈柯撇撇嘴:“随你。”
宋南枝道:“金乳酥用牛乳做的,母妃说你爱吃牛乳糕点。这樱桃肉也是酸甜口味,还是温热的,你尝尝吧。”
随后将食盒打开,香气瞬间飘出来,沈柯侧眸看了一眼,哼道:“这些一看就很难吃。”
宋南枝也不勉强:“你若不喜欢,那就不要了。”
让春杪将食盒拿走。
“你一向如此吗?”
沈柯有点不懂宋南枝,她明明是特地买来的,怎么又能随便就扔了?
宋南枝问:“什么?”
沈柯指出:“你没耐心,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
“我若没耐心,怎么会陪你那么多晚,而且我与你说了那么多话。”阴沉沉地,好像要下雨,宋南枝替她搬花盆去廊檐下。
“我又不需要你陪。”沈柯傲娇不肯承认,“而且,你分明是睡在我旁边说梦话!”
.......
远天起了闪电,雷云滚滚,两人花盆搬至廊下,又从廊下搬进了房间里。
崔三郎院子里的茉莉花全都搬到沈柯这儿来了,她每天悉心照料,也不假他人之手,生怕被弄坏了。
宋南枝也不敢多动,只帮她搬进去了,就撒了手,一片花儿叶儿都没碰到。
沈柯蹲在地上,将花蕊上的小泥土吹走。宋南枝低头,看见了她头上的金玉钗,除了没有雀鸟,与昨天沈洲那个挺像的。
沈柯瞥她一眼,把钗子拔下来道:“我这是花玉,你那是雀鸟。”
昨日她去东院子里请安,她哥正好在,不知他从哪寻来两根金钗子,要她挑一根,还说要把另一根给宋南枝。
可面前的人一脸懵,她问:“我哥没有给你吗?”
宋南枝低头,不知道怎么接。
她扔宝库里了。
沈柯见她一脸尴尬,觉得有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哥啊?”
沈柯其实也没有想到他哥会娶妻子,还是宋南枝这样的。
要说她心机么,一点没有,倒是个挺喜欢管闲事的。她不算喜欢,也不算讨厌吧。
宋南枝道:“我没有。”
沈柯“哦”了一句,只当她是在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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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一直未有音讯,宋南枝也没法儿继续等。她拖人求见了国子监司业,想要将两个弟弟送进国子监,奈何那司业顾左右而言他,一点没有将宋南枝放在心上。
只道:“不瞒世子妃,这考核时间已经过了,老夫也没有办法。”
宋南枝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纠缠,当即回了王府,另作打算。
昨日夜里下了一场大雨,院子里的海棠谢了一地,这会儿被风一卷,全吹到了廊下。
沈洲看着房前的花瓣,再望了望对面廊下,亦是一片,问了一句:“怎么没人清扫?”
他今日回来的算早,对面房门的灯却早早熄了。
这回来必然顿足看一会儿的习惯,东福算是明白了,猴精似的插了一嘴:“今日世子妃约见了国子监的刘司业,好言好语的求着,不想刘司业只管收好处,却怎么都不肯给宋家那两位小公子一个考核的机会。世子妃想来是难过了。”
沈洲睨了他一眼。
东福赶紧解释道:“小的可不是故意跟踪的,只是刚好路过嘛......”
沈洲回了书房,东福又跟上去继续叭了一句:“您说世子妃干嘛不来直接来找您呢?!”
屋内熄了灯,宋南枝躺在软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也确实难过忧心,不过倒也不少因为刘司业拒绝了自己,而是因今日她听瑞王妃说纪野被太后罚了。
太子伤在了腹部,因为处理不及时伤口加重,回京后便陷入了昏迷。纪野衣不解守在床前伺候好些时日,不想因为太过劳累在床边打了个盹,被太后看见罚了跪。
将纪野进宫两年都未有生育,一并数落了,亦当着她的面说要给太子寻一个贤良淑德的太子妃。纪野气不过,与太后顶嘴,气得太后当场晕厥。
宋南枝也是因为瑞王妃进了宫才知晓此事,心里头担心的不行。
纪野的性子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率性直言,又爱打抱不平,她难以想象纪野与太后犟嘴,最后会被罚成什么样子。
她担心的一宿没睡,第二日早早给瑞王妃请了安,就准备出门。
沈柯正巧想来找她,见她神色不对,问了一句:“怎么了?”
宋南枝笑道:“我刚好要出去一趟,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回来给你带。”
沈柯想了想,“宝记的果酒。”
“好。”
宋南枝今日照旧先去了宝斋,然后将王府马车都遣了回去,唤春杪另外雇了一辆马车去了纪府。
纪护野和纪太傅一早就进宫请罪去了,唯剩了纪夫人在家一边忧心一边骂着。
她脾气与纪野极为相似:“他一个太子有那么多宫女太监伺候不够,非要来苛刻我女儿,怎么了,就得没日没夜时刻瞪着眼睛候在一旁?这么瞪着就能好得快了?真是有病!”
“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女儿,好容易拉扯大,就希望她能嫁个好郎君,不曾想被送进了宫.....这个挑挑,那个挑挑.....我们小野怎么就不好了!”
纪夫人拉着宋南枝的手,一边哭:“若非当初太子怎么都要我们家小野,我岂会让她进宫去,怎么偏生就欺负我女儿。”
宋南枝安慰她:“纪伯伯已经进宫了,很快就会没事的。”
两人坐在府里等着,到了正午,纪太傅才回来。
“没多大事,也只是罚了跪。如今太子也醒了,有人能护着她。”
纪夫人也终于放了心,她真的怕太后会让她女儿进冷宫,挨骂受打。
宋南枝也松了一口气。纪野进宫两年,太后对着她至少动怒了十次,每次都是因为一些无关紧要且离谱的规矩,哪怕一点点小失误都会被放大。
还好每次都被太子护着,不然家里这几人真的会被吓死。
今日这么一耽搁,宋南枝回去的也晚了一些。马车到了宝记,宋南枝唤春杪前去买酒,自己则坐在马车里等。
谁知等了许久都没见春杪出来,她掀开帘子一看,就见春杪被一个醉汉给缠上了,她下意识要叫车夫去制止,忽然又想起来,今日出门是雇的马车,遂自己走了下去。
光天化日之下,春杪被那醉汉抓住不放:“小娘子,跟了爷吧,爷有钱!”
“放开她!不然我要报官!”宋南枝带着帷帽,不见其容貌,但只听着声音便教人要醉上几分。
那醉汉一边抓着春杪的手,眸光一边转向宋南枝的身上,慢慢走过去,声音轻轻又放浪:“这又是哪位小美人呀?怎么还遮着脸呢?”
春杪狠力踢他:“呸!你个不要脸的!你放开我!姑娘您先走!”
宋南枝没走,反而走向宝记九楼,看向里面的掌柜:“调戏良家妇女轻则八十板重则流放,若是告官,你们宝记酒楼也该获个纵容之罪!”
掌柜见宋南枝胆量不小,心道该是哪个官家小姐,道:“这事儿我们想管也管不了啊。”
醉汉显然也不是什么地痞流氓,他周身锦衣华服,气势强横:“官儿?小爷我就是官!这京城里还没有哪个官不敢给我丁齐面子!”
他有邪笑道:“小娘子你来小爷这儿,小爷给你做主!”
宋南枝甫一看着眼前的人,就觉得眉眼与一人有些相似,再听他报自己名字,立时就反应过来了是谁。
“丁公子这是我的人,还请你放了!”
“你喊我什么?再喊一遍?”
丁齐喜欢听宋南枝唤他“丁公子”,他在边境待得太久了,好久没有听见这轻柔似水的声音,听着叫人心痒痒的。
春杪气得不行,拿着酒壶往他肩膀上砸:“喊你去死啊!”
小酒坛子不起作用,薄薄的陶瓦砸在丁齐的身上,跟挠痒似的。
他将春杪的手蓦地松了,将她推一边去,然后紧逼宋南枝而去。
丁齐生得高壮,皮肤因常年在边关晒得黝黑,却难遮住拿邪气万分的眉眼。
宋南枝拉着春杪往快步往回走,丁齐两步便追了上来,他手呈鹰爪擒住宋南枝的胳膊。而他的身后一柄飞刀急速而来,剜进了他的后臂,瞬时叫他疼的松了手。
东福赶到前头:“哪个不知死活的畜生!敢当街调戏人?”
丁齐转头见是东福,本还有些恼意,道他怎么好端端的与自己对上,可一对上身后的人,黝黑的面色吓得都僵白了。
他垂眸恭敬唤了一句:“世子。”
沈洲视线不在他身上,而是停在了宋南枝的肩膀上。
她带着帷帽瞧不清脸色,可应该是疼的,丁齐那鹰爪擒用了好些力,别说她了,就是习武之人也要疼上好一阵。
沈洲道:“回去吧。”
宋南枝跟上了前,可嫌她走得太慢,便拉过她的手,捏在掌心,教她紧跟着自己。
丁齐看着两人的背影,脸色更加阴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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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洲拉着宋南枝上了自己的马车,两人一路无言,下了马车两人也没说话。
沈柯已经在西院里等着了,见两人一起回来,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然后道:“好嫂嫂,我的果酒呢?”
春杪在后头使劲眨眼睛,比噤声,愣是没拦住沈柯这张嘴。
沈洲侧眸看了一言沈柯:“你要的酒?”
气氛随着他问得这句话,莫名冷了下来,沈柯不明所以,然后点头。
宋南枝道:“意外而已,与她何干。”
沈柯不知发生了什么,看了眼春杪,后者用手给她比了走过快走的手势。
沈柯意会,当即溜了。
今日的晚膳本该在东院与瑞王妃一起,可宋南枝没去,只道有些不舒服,便早早歇下了。
沈洲也用得不多,随意吃了一点就回去了。
沈柯想起傍晚两人回来的时候有些不对劲,就也想去西院问问,瑞王妃拉住她:“你跟着去做什么?”
西院子里到底是人小两口的地方,白天就算了,晚上还去还懂不懂规矩了?
瑞王妃眼神示意她,沈柯挠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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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波纹纱幔折出窗外银白的月光。
宋南枝沐浴完只披了件薄衫坐在床头,肩头露出一截雪白比月光还要耀眼,可那青痕爪印在肩头,皮肤下也隐隐充了血。
今日让那丁齐一爪,赶紧整个肩膀都提不起了,又怎么能端碗用膳。
春杪哭死了,一边拿着药膏,一边内疚道:“姑娘为了我挺身而出,才被那个畜生给抓上了手臂。”
宋南枝不觉得什么,倒是被春杪哭得烦了,她道:“你别哭了,意外而已,谁也不想的。”
抹完抓上,宋南枝便想躺下,不巧沈洲又来了。
今日在大街上被人欺负,他大地是恼她的。
宋南枝起身站起来,等着他开口。
沈洲却盯着她方才只能一只手撑起身子的手臂,又看了一言刚才春杪没有来得及拿下去药油,是上次抹膝盖剩下的。
他问:“你便打算这么处理?”
宋南枝道:“应该过几天就没事了。”
沈洲走近她,宋南枝往后退,却被她逼回到塌上。
肩膀上的衣衫陡然被扯落,不止肩头,几乎是上半截身子都被露了出来,若不是里面还有一件小衣的话。
宋南枝下意识蜷了身子,“我方才已经抹过了......”
沈洲不说话,将她背转过去,又让她趴在了软塌上。
她总是不爱簪头发,一头青丝泻下来都贴在了背上,沈洲拨弄开,那色泽冷白的肌肤,与极细的腰身都展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