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小说网 > 女生言情 > 女配怀了谁的崽? > 第074章 第七十四章

第074章 第七十四章(1 / 2)

第074章第七十四章

林以纾好像无法呼吸了。

一瞬间她所在的世界如同被涨满了白雾,她在雾气中茫然看不清四周。

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向镜子对面——她最爱的兄长。

那个一向冷静自持、无比可靠的复金珩。

身体仿佛被一把锋利的刀猛地刺穿,锥心地从胸口往外蔓延麻意。

“你...你说什么。”

她几乎以为在做梦。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明月楼那一夜的梦魇、缠绵的鱼水之欢、肚子里的孩子...

怎么会呢...不可能啊...

流血的镜子冰冷地将义善坊劈成不同的棱面,镜子愈发高涨而坚硬,将对镜站立的兄妹二人彻底地分隔开。

隔绝了时间、空间、声音、距离。

复金珩似乎在对她说着些什么,向来冷肃的神情中带着少有的挣扎和慌张,林以纾所在的镜子内一片寂静,她什么都听不见。

她甚至不想再去看向镜子。

她的嘴唇颤抖着。

震惊、犹疑、失望、愤怒、悲伤、骇然交织在一起,堵在心间,让少女的胸膛剧烈起伏,喘不过气来。

他们、他们是兄妹啊...

她一向敬爱、信任的王兄,她心中无所不能的、神祇般的人,怎么会是在明月楼和她一起陷入红浪的人呢...

那般的失控、倾轧、充满欲望...

“为什么...”林以纾盯向对面的镜子,t声音中带上了撕裂的痛楚,“我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

王兄,我们是兄妹啊。

所以这些时日他们之间的亲昵、靠近,真的和她心中所猜测的那样,根本不是普通的接触。

复金珩在镜子对面紧紧地望着她,神情痛苦而挣扎,指骨发白的双手微微颤抖,似乎要将镜子打破,将少女抱进怀中。

可这是祟地,是林以纾必须要经历的祟地。

林以纾无比抗拒着他的靠近,复金珩不过是往镜子靠近了一步,她往后退。

“复金珩,你...”林以纾声音嘶哑,“你毁了我。”

你毁了我们之间的兄妹情谊。

你毁了我对你全心全意的信赖。

泪水从林以纾的脸颊滑落,视线变得模糊。

林以纾的内心被撕成了两半,一半是对王兄的爱和依赖,一半是对背叛的痛彻心扉。

她有多爱王兄,就有多痛恨这个真相。

这些复杂、彷徨的情绪,化为枷锁,将林以纾层层套住。

镜子的对面,复金珩双眼泛红,他们只相隔一面镜子,是这样的近在咫尺,却又真正意义上的遥不可及。

两人对视着,四周一片死寂。

镜子的对面,复金珩在说着些什么,压抑而深沉,林以纾听不到,也不想听。

她眼神茫然地看向四面的镜子。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她为什么要来找东洲镜,是不是不找东洲镜,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镜子似乎听到了她的想法。

“啪”得一声,脚底下的镜子发出裂开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打碎了镜子的底部,将林以纾拽入了祟地的深处。

少女坠入了汪洋的大海中。

四周都是暗沉的黑水。

黑水所化为的大海。

在下沉的那一刹,林以纾甚至觉得解脱。

心中喧嚣翻涌的痛苦,终于能被周围的黑暗给抑退。

她的意识,紧跟着被卷入深邃无光的黑水深处。

在祟地里,她只需要思考生死,其余的一切,都归于虚无。

王兄...

林以纾咬紧嘴唇,将唇角咬出血来,强迫自己不去想复金珩三个字

黑水中偶有光亮了掠过,转瞬即逝,像一道道在暗处窥探的眼睛。

在身体坠落的过程中,林以纾意识到了义善坊和东洲镜之间的关联。

义善坊和东洲镜也是寄生的关系。

义善坊是东洲镜的觅食口,她现在,坠入了祟地的腹囊中。

汹涌的黑水中,林以纾停止了下落,她的脚被一股力量给缠住。

林以纾低头望去,自己的脚上,被缠上了一条如同水草般的粗壮脐带。

滑腻、粗长,死死地勒在她的脚踝上。

越是挣扎,缠绕得越紧,勒到充血。

水压骤然加大,四周的黑水挤压她的身体,胸腔被挤压得喘不过气,濒临窒息。

她一动,水的挤压会变得更大。

但凡她再有任何举动,黑水便能像捏碎一只虫子般,将少女的身体捏碎。

林以纾闭上了双眼。

心脏跳得太快了,头痛欲裂。

复金珩的事果然还是影响到了她,她心境震晃,根本无法平静。

但在祟地里,震晃的心境简直是邪祟最好的饵料。

再这样下去,无异于自杀。

可是...好难...

林以纾紧紧地闭着双眼,眼睛发涩、发干、发酸。

好难受。

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不要再想复金珩了!

林以纾强迫自己屏住呼吸,将心中一切的痛意逼退。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林以纾深呼吸,努力让呼吸和水流同步。

冷静下来...不要被任何情绪控制,你是情绪的控制者,不是情绪的奴隶。

有什么事情,先活下来再说。

所有的爱恨,都得活下来,才能割袍。

冷静下来。

林以纾的呼吸放缓,内心逐渐平静,四周的黑水察觉到她的变化,不甘心地恢复正常的流动。

挤压在胸腔的力量远去。

林以纾抓住这个空隙,伸出手。

竹篆从她的腰间破水而出,林以纾接过竹篆的同时,竹篆延伸至五尺,她弯下腰,手起篆落,将脚踝上的脐带斩断。

冰凉的触觉从脚踝消失。

断裂的脐带渗着血,往水中飘散。

黑水波动,无数的眼睛,往林以纾所在的方向窥探。

水中传来窸窣的声音,有东西在逼近。

林以纾警惕地环顾四周。

黑水所带来的波纹越来越大,林以纾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竹篆。

在黑水里,她的术法很难发挥,特别是符咒,符纸会在水中大打折扣,更何况这不是普通的水,是祟地中的黑水。

汪洋的黑水如同一个巨大的培养皿。

而她,是被灌入培养皿的饲料。

周身的黑水翻腾起来,有一群东西在往上游,林以纾努力睁大眼,去辨别水底下游来的东西。

一只白骨手从黑暗深处用力探出,苍白干枯,死死地伸向林以纾。

紧随它身后的,是一群如潮的白骨。

远远看去,白骨堆砌的山丘整块地朝林以纾逼近。

白骨?为什么这里会有柴桑白骨?

没有时间留给她思考了,林以纾在额前合并双指,“神识,开。”

她伸出手快速地结印,千缕的祟气丝线朝白骨的方向喷张。

在水中,祟线喷张的轨迹变得十分清晰,水流被林以纾的祟线切割成不同的弧形。

少女在水里翻腾,一边躲避白骨的逼近,一边往白骨潮中涌动。

她需要游到白骨堆的中心,白骨最密集的地方。

裙摆在水中胀成如花的模样,竹篆在她手腕间转了一圈后,尖锐的篆刀不断地扎向白骨,撬开骷髅的骨骸。

脚踩在骷髅上,将他们的脖颈撬开。

她的动作极其快,右手将骸骨击退后,从背后将竹篆递到左手,往后击退逼近的白骨堆。

竹篆在水中,破出极骤的水痕。

每一次劈动,都会带出一条水道,林以纾翻身,收回了竹篆,身体往下沉。

气泡上涌,她盯着上下不断往她涌来的白骨,不管它们有多靠近,专心无骛地结印。

衣摆往上飘。

周身的祟线暴涨,呈一个球型胀开,黑线延伸向四面八方,紧紧地扎向白骨堆的骨骸。

林以纾呛了一口水,她深吸一口气,加快结印。

她将右手无名指弯曲,“开!”

“砰——”离她最近的一层白骨,它们身上所有被祟线扎住的骸骨,被祟气活生生地拽开。

飘散的骨头沉浮。

林以纾弯曲左手无名指,“破!”

“砰——”第二层白骨的骨骸被黑线拽开,更多的骨头如同颜料一般飞溅出去。

“砰——”

“砰——”

“砰!”

以林以纾为中心,环绕她的白骨在不停地被往外撕扯。

从远处看,那是一个巨大的白骨的球。

随着“砰——”的撕拽声,白骨从里到外,一层层往外掉落白骨碎屑。

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白骨堆的球形已然维持不住,骨头如屑般砸落。

黑水中,在下一场骨头雨。

水中震晃,最后一声“砰”声响起,一条祟线扎向黑水远处。

以此处为支点,林以纾的身体被拽了出来,身体于水道中划到了祟线处,远离白骨堆。

她将自己背后趴着的白骨扯下来,直接掰断。

林以纾望向远处的白骨堆,擡起手,“收。”

一声令下,水中所有的祟线于刹那间收回来。

黑水远处,原本就逐渐失去球形的白骨堆,随着祟线的收回,断裂的骨骸们彻底失去了支撑,球形松散,积垒的断骨无力地于黑水中下沉。

黑水不停地波动。

白骨的数量太多,下降的时候,黑水像是起了一场茫然的雾气。

白骨堆没了,林以纾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刚才她在白骨堆里的时候,就感觉水底下有东西在逼近,带来一阵阵鼓动。

黑水中,显然不止白骨一个物种。

水流的鼓动逼近,如同海啸一样,从不同的方向逼近。

气泡快速地上扬。

林以纾从来没有在水中待过这么长时间,她又呛了一口水,她调整吐息,在水中将眼睛睁大。

底下到底有什么。

不、不止底下。

从东侧、西侧也传来震动声,三个方向,是三种庞然的压迫感。

黑暗中,一群东西匍匐而来。

下方的水中,破出了一群...鲜血淋漓的人形血肉。

林以纾睁大了双眼。

这不是嘉应的红肉么?

这些人形的红肉身后,拖拽着它们各自的人皮,在水中游行时,它们像某种怪异的、新型的鱼儿。

红肉碾在一起往上涌动,带来阵阵血腥和腥味。

东侧!

林以纾望向东侧。

一群群蠕动的赭蛊盘旋而来,密密麻麻地在水流中爬行,t像水中无数个鲜红的气泡,兴奋地蠕动着身躯。

临阜的赭蛊!

西侧!

林以纾望向西侧。

无数个废弃的傀儡扭动着歪扭的身躯,挣扎着游过来,嘴中往外吐滚烫的青铜水。

梵陠的傀儡人!

成千上万的祟物,从各个方向涌来。

水流变得狂暴,它们靠近后,黑水更为汹涌而急湍。

黑暗无止尽,太多的东西涌来,黑水的每个角落都是祟物。

纤瘦的少女被庞然的祟物围聚,黑水挤压,汪洋随时都能将她吞没。

这片黑水大到,只剩下她一个人。

除她之外,全都是祟物。

林以纾惊楞地环顾四周,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

适才击退白骨堆已然耗费她太多的精力。

现在比白骨堆更庞然的红肉、赭蛊、傀儡群涌来,根本看不到尽头。

黑水,成了无尽的深渊。

根本时间去思考自己该怎么办,林以纾踩在竹篆上,在水中快速地游行。

祟物的黑影倾轧而来,没有给她任何逃出去的缝隙。

在林以纾被吞没的前一瞬,大量的空白符纸从她的周身炸开,抵挡住四周席卷而来的赭蛊、红肉还有傀儡。

符纸将她包裹起来。

但显然在黑水中,符纸中支撑不了太久。

红肉若滔天的血潮,血肉在符纸上摩擦,碎肉沿着符纸被沾湿的地方往里钻。

赭蛊密密麻麻地附身于符纸上,数量多到将空白的符纸层染成了深红色,每一张符纸上,都爬满虫脚。

傀儡的嘴中不断往外吐青铜水,青铜水将符纸腐蚀,符纸潮湿得蜷缩起来。

没过多久,最外面一层符纸已经碎烂着飘散开。

她有更多的符纸,但在水中控制符纸比在水外阻力要大千万倍。

再这般强堆符纸和祟线,她的气力很快就会被耗竭。

震荡的符纸中,‘枯荣间’从她的袖中飘出去,舍利子滚入赭蛊堆中,血红的藤蔓往外扩散,包揽赭蛊。

长大的蛊嘴赭蛊连同水都往腹中吞噬。

但枯荣间再怎么是蛊圣,也只有一个。

很快,更多的赭蛊涌过来,将枯荣间给吞没,继续朝林以纾攻来。

林以纾收回了枯荣间。

符纸不停地剥落。

祟线透过符纸往外撕扯祟物。

没过多久,更多的祟物顺着水流爬过来。

符纸和祟线是有限的,但祟物看起来永无止境。

林以纾紧咬牙关,她的胳膊、腿、肩上已经被祟物给划出几道深可见骨血痕,喉间也有了腥甜的气味。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之前所掌握的术法,在黑水中,已经失去了优势。

如果再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死在这黑水里,被这些祟物给拽入黑暗深处。

她不想死。

她想活过仲元九年。

她想知道一切的真相。

冷静下来。

林以纾在心中对自己说。

在所有的绝境中,林以纾对自己说过的最多的话就是‘动动脑子’。

冷静下来,动动脑子...

绝境之中,生死之关,是万物修生长最快的时候。

要调用自己身上、心中的每一点体悟来找到破局的关键。

林以纾一边在水中躲避祟物,一边思寻自己到底可以做什么。

竹篆、意象符、召灵、控尸...现在的局面下,这些术法都没有用,只会加快她生命的耗竭。

再想想、再想想...她最近有哪些新的变化,所有可以利用的东西,都要调用起来。

林以纾的右肩被青铜水烫出燎泡,她紧抿唇线,唇色苍白了些。

再想想...

她绝对不要死在这虚无的黑水中。

林以纾睁开了双眼。

对了,她可以听到祟物的声音,作为万物修,她能体悟万物。

她能听到楚怀安的声音,听到工匠们痛苦的咆哮,听到修士们临死前灵魂的尖叫,她能听到太多声音。

她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意味着他们将自己心底的痛苦、挣扎、难受、悲伤全都传递给了她。

这么多的情绪传递过来,会让人头痛欲裂,但也让她拥有了一个人远远无法拥有的深沉的、浓稠的、磅礴的情绪。

体悟万物是万物修的基本。

情绪!

万物的情绪!

林以纾环顾四周浩汤的黑水。

她的祟气不够了,她需要新的养料。

万物的情绪,为什么不能被她化用?

这和意象符很像,意象符的运行原理,是意象吞噬人的情绪,为人所用。

她选择...吞噬祟物的情绪。

她既然能听到,就能吸纳。

林以纾闭上了双眼。

她没有再管身边不断被撕开的符纸和从缝隙间扎向她骨肉的祟物,紧闭双眼。

她在听。

在听黑水的声音,在听赭蛊的啼叫、红肉的挣扎和傀儡的咆哮。

祟物之所以是祟物,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怨恨,他们的情绪是普通人千百倍。

这些扭曲的、阴森的、晦涩的怨恨扎入了林以纾的识海。

‘好恨啊...’

‘好恨啊...’

‘我要杀了她...’

‘我要毁了一切。’

尖叫和怨恨的咆哮扎入林以纾识海,瞬间让她的脑海里挤满了嘈杂声,黑气从她的周身往外渗。

好恨啊。

她好恨啊。

就算头痛欲裂,林以纾也用力地吸纳着这些情绪。

憎恨,愤怒。

为什么是她,凭什么是她出现在谶书上,凭什么是她必须要经历这么多磨难,凭什么...

她不想死。

林以纾的双指点在额头上,无穷无尽的憎、怨、痴、怒从识海牵引向四肢百骸,牵引向身体里的每个地方,她身上的祟气贪婪而饥饿地吞噬着这些杂乱的恨意,逆转成汩汩的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