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明理在那同样充满了震惊与不解的福安的引领之下,走进这座象征着帝国权力之巅的御书房时。他没有半分畏惧,更没有半分紧张。
他只是将那个沉甸甸的精钢密匣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臣苏明理叩见陛下。臣奉家姐之命为陛下送一份……”他顿了顿,那声音响彻了整个死寂的御书房,“足以让四海升平,乾坤朗朗的贺礼!”
墨渊没有半分犹豫。
“呈上来!”
当那密匣被打开,当那一份份散发着血腥与硝烟味的罪证被一一地摆放在龙案之上时。
墨渊那双本还充满了期盼的深邃眸子里,所有的情绪都渐渐地被冰冷的杀机所彻底取代!
他看到了那份伪印的账册,他的眉头紧锁。
他看到了那份黑曼陀罗的名单,他那握着奏折的手青筋暴起。
他看到了萧玦画押的口供,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燃起了滔天的怒火!
而当他看到那最后一份从静水庵密室之中得到的记录着海月姬真实身份与那足以将整个大乾王朝都彻底颠覆的困龙之计的密信时……
“啪——!!!!”
一声清脆的巨响!
那只由名贵和田白玉打造而成的御用茶杯,被他狠狠地摔在了那金丝楠木的地板之上摔得粉碎!
“好……好一个贤王!!”他缓缓地从那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那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府的魔咒,“朕的好皇叔!!!”
整个御书房都仿佛被他身上那股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的如同实质般的帝王杀气给彻底地冰封了!福安更是面如死灰,抖如筛糠!
然而,那滔天的怒火仅仅只是持续了短短的数十息。
墨渊缓缓地闭上了那双充满了血丝的眼睛。当他再次睁开之时,那里面所有的情绪都再次被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所彻底取代。
他没有再去看那些足以让任何帝王都为之疯狂的罪证。
他的目光只是平静地落在了那封由苏知意亲笔所书的画着一株兰草的信上。
他静静地看着那熟悉的清秀的笔迹,看着那字里行间所流露出的疲惫与无奈,看着那最后一句“只想做一个普通人”的期盼。
他又看到了那三十七个皇家钱庄与那三个皇家银庄,以及那一个被刻意写错了的“兵”字。
他笑了。
那笑容冰冷疲惫却又带着一丝发自内心的,只有他与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少女才能懂得的欣慰与暖意。
“福安。”
“奴……奴才在……”
“传朕旨意。”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与冷静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命京畿大营总兵王忠嗣,即刻起以秋操演武为名,将京城九门兵马尽数换防!所有将领三日之内若无朕之手令,不得擅离军营半步!”
“命御史台左都御史张承,即刻起称病在家,彻查户部、兵部近十年所有与江南有关的税款、军备往来账目!”
“再传一道旨意,”他顿了顿,那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充满了无尽讥讽的冷笑,“就说朕,感念贤王皇叔多年来为宗室表率,劳苦功高。特赐他黄金万两,美女百名。另,将其王府迁至皇城之东的景阳宫。就说那里离朕近一些,也方便朕随时向皇叔请安问好。”
一道道看似是毫不相干的旨意从那小小的御书房之内飞速地传了出去!
一张由帝王亲手编织的足以将所有魑魅魍魉都一网打尽的天罗地网,就在这无声的夜色之中悄然张开!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地走下龙案,亲自将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不发一言的少年扶了起来。
“明理,”他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所有的帝王威严都化作了一种最纯粹的郑重,“回去告诉你姐姐。”
他顿了顿,那声音响彻了整个御书房。
“朕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