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听风小筑,鹿婉情的卧房内,一片死寂。
她端坐在铜镜前,镜中映出的那张脸,素净美艳。
那双曾清冷如水的眸子,此刻却燃烧着两簇幽冷的火焰。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一枚古朴的血色玉佩自她袖中滑出,悬浮于半空,散发出淡淡的微光。
随着她将血滴入其中。
光芒扭曲,玉佩在镜面上投射出一道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头戴发冠,身着青衫,分明是男子的打扮,但那俊美得有些过分的轮廓,却难掩其绝世风华。
“婉情。”
镜中人影开口,声音清越。
“见过殿下。”
鹿婉情垂下眼帘,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将这几日在青阳城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缓缓道来。
从封行良的到来,到剿匪的闹剧,再到那三个被金屋藏娇的西域美人。
她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夹杂任何个人情感,只是像一个最忠实的记录者,陈述着事实。
“......他如今,好似彻底沉沦于酒色,不问政事。”
“婉情担心,长此以往,这颗棋子,便会彻底废掉。届时,再想接近封家核心,难如登天。”
镜中的大皇女元璇凝,静静地听着。
那张俊美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直到鹿婉情说完,她才淡淡开口。
“我知道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从容。
“一头被拔了牙的猛虎,自然会失去锐气。但若是给它重新装上獠牙,让它再次尝到血的滋味呢?”
鹿婉情猛地抬头。
元璇凝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想建功立业,却苦无门路。”
“既然如此,本宫,就亲自给他送一份天大的功劳上去。”
“婉情,你只需忍耐。”
“很快,青阳城这潭死水,就要彻底沸腾起来了。”
话音落下,镜面上的光芒,骤然消散。
鹿婉情看着恢复如常的铜镜,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终于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她缓缓攥紧了拳头。
封家......
你们的末日,就从这座小小的青阳城,开始吧!
......
帝都,某处不起眼的宅院深处。
元璇凝放下手中的玉佩,那张俊美的脸上,恢复了属于女子的清冷与威严。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殿下。”
黑衣人的声音沙哑,带着困惑。
“属下不明白。那封行良不过是个废物草包,更是覆灭鹿家的元凶之一,且还......得罪了您。您为何不借此机会,将他彻底按死,反而愿意帮他?”
“杀一个废物,有何意义?”
元璇凝转过身,一双凤眸里,闪烁着深渊般的算计。
“一个死了的封行良,对本宫,对我,都没有任何价值。”
“可一个立下大功,重新被封家召回帝都的封行良,却能成为我们插进封家心脏最锋利的一把刀。”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成大事者,需忍常人所不能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点小小的屈辱,若能换来整个镇北侯府的覆灭,甚至换来帝位,又算得了什么?”
她走到窗边,望着天边那轮残月。
“况且,我曾有愧于婉情。这是我能为她做的,唯一的补偿。”
“等她彻底在封家站稳脚跟,等镇北侯府这座大厦,从内部开始腐朽崩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