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鱼当时就被他一句话说哭了,那天晚上她眼睛正好看不见,看不见厉时雁猩红的双眼,也看不见他因为她一句话气得将外套砸在地上。
宁鱼只是红着眼说:“小哥,你别说这种气话,小哥你别生气,我不治了,我不花钱了,我不拖累你了。”
刚说完,她就被厉时雁抓住了手腕,力气很大,大到好像能把他的手骨捏碎。
厉时雁的力气不用说,成年男人的力量本就超出女性,更何况是一个从小就四处兼职做遍了各种体力活,又在地下拳场打到现在,打出常胜将军不败威名的拳手。
可厉时雁那时候是真控制不了自己。
他想,果然是相依为命长大的人,果然是他爱的人,一句话几个字就能给他说得恨不得去死。
“什么叫做拖累我?你给我说明白,什么叫拖累!”
厉时雁再开口时嗓音都是失控的,沙哑得不行:
“厉小鱼,说话!什么叫做不拖累我了?”
宁鱼疼得面色发白,她什么都看不见,明明厉时雁在,她更能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可她偏偏就是更害怕了。
宁鱼白着脸,“就是…就是不治了,反正也治不好,不想再白花小哥的钱了,不想做个什么用都没有只能拖累小哥的累赘。”
他像是被她气笑了,“累赘,拖累,所以在你心里,这么多年,就只是你在拖累我?是吗?”
宁鱼抬头,循着声音看向他的方向:“难道不是吗小哥?难道…不是我一直在拖累你吗…如果不是我,你不需要那么辛苦,你也不需要那么拼命地挣钱。不需要非要租个房子住,你可以住学校,你可以认识很多新朋友,不用把时间都浪费在我身上。”
她说着,就像是一把钝刀子,一点一点捅进厉时雁的心里,每说一个字就推进去一点,每说一句话就磨进去一点。
厉时雁就站在那里看着她,没说话,他从来不知道,有时候有些人的几句话就能轻松战胜擂台上所有的对手。
他宁愿去地下拳场,输得一败涂地,被一群人打得站都站不起来,眼睛都睁不开。
他也不想面对这个时候的宁鱼。
更不想听她说话。
轻飘飘几句话就说得他疼得快要呼吸不过来,说得他没有半分求胜的欲望。
厉时雁看着她没停,像是看不见他已经猩红泛泪的眼,也看不见他疯狂又颓败的神色。
“我知道小哥从小为了照顾我很累,要学习那么多东西,又要忙着赚钱,还要回家照顾我给我做饭洗衣服。”
宁鱼说着,她大概没意识到,每一个字说出来,就会有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溢出:
“但小哥…我这个眼睛真的治不好,我们别花钱了好吗?其实从小在福利院那点情分,都是我欠你的。你从来不欠我什么,也不需要对我负责什么的,其实像我们也没有血缘关系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分……”
她说着,突然就听见面前男人冷笑了一声,像是再没了半点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质问的力气。
“厉小鱼,既然你满脑子都惦记着什么时候离开我,满脑子都想着什么时候要分开,那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厉时雁的嗓音不冷也低沉,像是真是被她一番话说得半点情绪都没了,整个人说话的时候像个冷冰冰的机器人:
“那好,那以后我们分开活。”
那以后,我们分开活。
说完,她就听见男人转身离开的脚步声。
宁鱼不是慌了,当时就疯了,可她呆坐在床上。
别去…
别去…
别去找小哥了…
他那么好的人,别拖累他了,他没必要对她的人生负责的。
不就是眼睛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