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阳光穿透稀疏的林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陈大牛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汗珠,一半是热的,一半是紧张的。
他手里死死攥着那根粗糙的麻绳,另一头系着黑皇。
一人一狗,就这么慢悠悠地从山坡上晃了下来。
他一边走,一边学着记忆中老家那些老乡的样子,塌着腰,低着头,在路边的草丛里漫无目的地扒拉着。
时不时捡起一两个空弹壳,然后扔进肩上的麻袋里。
他身上那件满是褶皱的粗布衣裳,散发着一股汗味,肩上扛着的破麻袋里,传来几声空弹壳碰撞的脆响。
他那憨厚的气质,眼神里那份清澈淳朴的劲儿,让他在逐渐接近蓝军指挥部外围警戒线时,没有引起任何哨兵的提前警觉。
演习区域广阔,绵延几百公里,根本不可能做到完全封锁。
每次大演习,周围胆子大的老乡都会趁机跑来捡点弹壳废铁卖钱,这几乎成了一种不成文的传统。
只要不越过红线,不闯进核心区域,哨兵们通常也是口头警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乡,站住!”
营区门口,一名皮肤黝黑的哨兵终于抬手,将他拦了下来。
那哨兵看起来像个老兵,目光在他和黑皇身上来回扫视。
“军事演习,这里不准进!”
陈大牛像是被这声断喝吓了一大跳,脚下一个趔趄,连忙停下脚步。
他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点头哈腰地搓着手道。
“军人同志,俺不进去,俺就在这外边转转,捡点弹壳,不碍事,不碍事哈。”
那哨兵见他这副怯懦又老实的模样,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只是例行公事地警告。
“就在外面,别往里闯!都是真枪实弹的,危险!”
“哎,好嘞,好嘞!俺晓得,俺晓得!”
陈大牛连声应着,配合地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时,一直温顺趴着的黑皇,毫无征兆地猛然向前一窜!
那股恐怖的爆发力,直接将陈大牛手里的麻绳给挣脱了。
“汪!”
一声响亮的犬吠,黑皇绕过哨兵,一头扎进了营区大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
“哎!狗!我的狗!黑子!你个狗日的跑啥!”
陈大牛急得满脸瞬间涨得通红,跺着脚扯着嗓子大喊!
那份真情实感,那份焦急,奥斯卡影帝站在这里都得递上一根烟,道一声前辈。
“我的狗跑进去了!”
他嗷了一嗓子,作势就要往里冲,又被那老兵哨兵一把拦住。
“老乡你别急!不能乱闯!军事禁区!”
“同志!我的亲同志啊!”
陈大牛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他扒着哨兵的胳膊。
“俺不能没有它呀!那是我从城里头给俺儿子买的,花了好几百块!这要是给弄丢了,俺回家婆娘非得拿搓衣板打死俺不可!”
他一边喊,一边情急之下地挣脱不开,干脆一屁股蹲在了营区门口不远处,双手抱着头,一副懊恼、绝望又无助的样子!
那两个哨兵面面相觑,年轻的那个看着这个庄稼汉,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
“班长,这……”
“你别急,也别喊,我这就呼叫指挥部,让他们帮你找狗。”
老兵哨兵看着蹲在地上快要哭出来的陈大牛,脸上满是无奈。
这老乡怎么就这么一根筋呢……
陈大牛一听这话,眼神瞬间亮了。
抬头看着他,连连点头,嘴里忙不迭地感谢。
“哎哟,谢谢同志!你们可真是活菩萨!俺给你们磕头了!”
说着,他真就要把头往地上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