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鲤话中满是埋怨,宗越尘却笑出了声。
见他心情尚算愉悦,丝毫不为太安王之死所苦。
棠鲤心绪复杂,喃喃地问:“殿下的计划不与我说便罢了,那太安王呢?还是说,太安王的死,也是殿下计划中的一部分?”
重熙帝杀心甚重。
她不信宗越尘会坐以待毙,毫无计划。
“这是孤与舅父共同的选择。”
宗越尘曲起手指敲了敲棠鲤的脑袋。
“舅父想让宗涯遗臭万年,孤想要师出有名拨乱反正。”
宗涯。
重熙帝的名讳。
连阴阳怪气的‘皇叔’都不喊了,可想而知,他现在有多愤怒。
棠鲤眼泛泪花:“值得吗?”
闻人韫自焚之举可令天下骇然。
临死前的一番话,与巡逻卫大肆屠杀平民百姓的消息要不了多久就能传得举世皆知。
重熙帝必会因此臭名昭彰。
可值得吗?
为了求个师出有名,不止赔进去了太安王的命,连太安王府其余人的前途也一片晦暗。
以重熙帝的肚量,太安王府恐凶多吉少。
宗越尘不答反问,仿佛要将人看穿。
“若那时,孤不帮你,你要如何与赵松和与宗云裳抗衡?”
“若无法抗衡,但有机会咬下对方一块肉,可需付出生命的代价,你会否选择?”
棠鲤说不出话。
那时的她若无宗越尘相助,必会迎来与上一世一般无二的结局,连玉石俱焚的机会都不会有。
万念俱灰下,若有机会令对方痛不欲生,她拼了一条命也会去做。
谁还管值不值得。
她很清楚,与日俱深的仇恨,在碾灭仇人之前会先吞噬己身。
宗越尘捏住棠鲤的脸,惩罚似的用了点力:“懂了吗?”
棠鲤咬了咬唇瓣,压下心底的烦闷飞快点头:“懂了。”
见她吃痛,宗越尘松手,安抚性地揉了揉,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表情。
“阿鲤,孤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认为孤狠心,血脉相连的舅父死了,孤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甚至于,是他一手策划了舅父的死。
“但阿鲤,孤自幼时便知,情感是最没用的东西,它救不了孤,亦不能助孤达成所愿。”
“仅凭它,等着孤的,唯有一败涂地。”
棠鲤怔怔地望着宗越尘,忽而觉得心底刺痛。
他自小被关在东宫,不常与人接触,所以情感淡漠。
他多次身陷险境,所以无需谁教便学会了仇恨与权衡利弊。
他的选择或许泯灭人性,但都是正确的。
怪不得他。
棠鲤有心想问她呢。
可想了想,到底把这两个字咽了回去。
连太安王都被权衡利弊了,她何必再自取其辱。
马车跑动的速度很快,路上的颠簸仿佛要把人抖成几瓣。
在脑门又一次撞上宗越尘胸膛时,棠鲤干脆往他怀里窝得更深些。
……
与此同时。
刑部大牢被劫,宗越尘越狱的消息传入皇帝寝殿。
震怒之下,重熙帝按了按眉心,反倒平静了下来。
“传朕谕旨,城门戒严,挨家挨户地搜,不惜代价缉拿逆臣贼子宗越尘,若有人能提供逆贼踪迹,赏黄金千两。”
“告诉刑部尚书,人是从刑部大牢逃走的,如果他们能将人抓回来,朕就当他们将功补过,若不能,让他们洗干净脖子等着!”
说到最后一句,重熙帝言语间杀气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