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保重龙体。”福公公搀扶着他,一手给他顺气,一边冷冷扫了眼太医令。
“朕让你再说一遍!”靖帝不管不顾,执着地指着太医令。
“陛下,殿下她坠马受伤,现在昏迷不醒。”太医令拜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话,“请陛下保重龙体,殿下承天之佑,定会……”
“本宫定会如何?”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太医令的话,殿内顿时落针可闻。
太医令不可置信地看着谢相容缓缓走近,再看着她掀开衣摆跪了下去。
“儿臣叩见父皇,未曾通报,还请父皇恕罪。”
“来,起来。”靖帝看到女儿进来,瞥了眼太医令,心中疑惑,可到底平静下来,语气温和,眼中满是温柔“父皇又未怪你,何须行此大礼。”
接着靖帝关切地问,“昭儿何时从别苑回来的?身子可好些了?”
谢相容看着一脸关切的父皇,半响才咽下胸口憋的那股气,口中只余一股血腥味。
“父皇,儿臣身子无碍。”谢相容努力挤出一抹笑意。
她看着明显比两天前要憔悴很多的父皇,眼里泛酸。
似乎眼前还是前世她从别苑回来时那个脸颊塌陷,嘴唇毫无血色,气息微弱的父皇。
“臣见过陛下。”
“草民叩见皇上。”
两道声音拉回谢相容心神,她扶着皇帝坐下。
“免礼,给康王爷赐座。”靖帝声音虚缓,并未注意到低头垂立的罗安。
他此刻也猜到,怕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康王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太医,看了眼靖帝,看到他面庞虚白,神色微变。
转头又看到谢相容径直走向太医,便向皇帝拱了拱手,坐在一旁,神色不明。
“温太医怎么不说了?”谢相容定定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太医令,语气幽冷,“本宫定会如何?”
“殿下承天之佑,定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温郃低垂着头,恭敬之至地答道。
自谢相容出现,他便慌得不行,此刻浑身早已汗湿。
“温太医方才可是给父皇请脉?不知父皇病情如何?”她的声音冷冰冰的,眼中出现一抹杀意,语气更是没有一丝温度。
她在别苑昏迷了两天一夜,离开时还健康如常的父皇竟病成了这样。
好!
好得很!
平时端方温和的谢相容,此刻竟让人有些许胆寒。
温郃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回殿下,陛下久病而虚,又,操劳过甚,心火过旺,病情……病情危重。”太医令战战兢兢地回了话。
谢相容并未理会他,又看向他身后的两人。
“张太医、李太医,你二人诊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回殿下,是。”两位太医或是因为心虚,垂着头,身子微微发颤。
谢相容收回视线,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罗安。
“罗大夫,麻烦你给父皇请个脉。”
“是。”罗安低着头走过去,像是不敢直视帝颜。
众人这才看到方才与二人一起进殿的还有个青衫男子。
靖帝在自家闺女的示意下把手搭了上去。
罗安诊完左手又换了右手,脸色越来越难看。
谢相容在一旁看着,脸上的担忧之色呼之欲出。
整个大殿又安静下来,呼吸可闻。
太医令几人早在谢相容喊了罗安后就伏在地上,颤抖的厉害。
“回殿下。”
罗安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殿内安静,众人都支着耳朵等待结果。
太医令温郃瞥见罗安的迟疑,心头猛然一喜。
可下一瞬,一股寒意陡然从背脊爬上天灵盖。
“陛下乃中毒之症,且中毒已久。”
罗安一句话让几人直接瘫软在地上。
太医令温郃垂着头,身子直颤,心里却平静下来,觉得就算罗安诊出皇帝中毒,可他的药没问题,最多只能算能力问题。
“陛下,药煎好了。”正在此时,一个小太监端进来一碗药。
在谢相容的示意下,福公公走过去接过小太监端进来的药,直接递给了罗安。
罗安接过药,闻了闻,又拿起勺子尝了尝,脸色越来越凝重。
半响,才回禀道,“此药确能缓解陛下症状,且无毒,只是……”
谢相容看出罗安的迟疑,看了眼靖帝,见靖帝点头,才看向外面。
“来人。”谢相容声音冷沉,“请三位太医去偏殿休息,即刻封禁太医院。”
“是。”禁军副统领武义进殿后偷偷看了眼靖帝,见靖帝没什么反应,便看向几位太医,“几位太医,请。”
“臣医术不精,未能察觉到陛下中毒,罪无可恕,不堪为太医令,殿下饶命。”
温郃只听到罗安说药无毒,心里更加安稳,扯着嗓子求饶。
谢相容没有直接下令捉他们入狱,说明她还不知道真相,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想着他又硬气了几分。
“本宫请你几人去偏殿休息,太医令在心虚什么?”谢相容语气平静,但眼神极冷。
温郃满脸都是对皇帝愧疚,对上谢相容冰冷的眼神,讪讪住了嘴,跟着武义离开。
待殿内重新安静下来,谢相容看了眼靖帝,才看向罗安,淡淡开口,“罗大夫直说便是。”
“是。”罗安脸色沉重,斟酌着开口,“药里有血丝子、骨藤两味药材,若是运用得当,确实会引起中毒。”
“运用得当?”谢相容不解。
“草民的意思是陛下中毒还有其它诱因。”罗安感觉到一双双盯着他的眼神,硬着头皮解释。
“那父皇现在……”谢相容又看了眼靖帝,鼻眼发酸,稳着声音问道。
“需得先稳住陛下的病情,待身子稍有回转,再行解毒。”
“去煎药吧。”
“是。”罗安如释重负,退了出去。
“父皇,儿臣去去就回。”谢相容给康王颔首打了招呼,转身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