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花不仅可以用来炼丹,也能防蛇虫,我拔几棵回去,种在阳台花盆里正合适。”说着,宋定安轻手轻脚地走近那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紫阳花丛。
他微微弯腰,目光在一簇簇艳丽的花朵间流转,寻找着茎秆粗壮、花朵饱满的那几棵。
不远处,一株长势格外好的紫阳花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吸引了他的视线。
他几步上前,带着几分小心,伸手轻轻拨开那紫阳花翠绿的枝叶,想要抓住其坚韧的根茎,连根带土完整取出。
然而,手指触及泥土的瞬间,却像被什么蛰了一下,猛地顿住,他瞳孔微缩,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惊奇:“咦,清婉,这里……这里居然有人参?”
那掌状的复叶,顶端悬挂着的几颗如同紫玛瑙般圆润透亮的细小浆果——除了人参还能是什么?
舒清婉闻言立即扭头,视线顺着宋定安所指方向望去。
下一秒,她纤细的身影几乎是本能地疾冲过来,带起一阵微风。
她猛地蹲下身,膝盖触到潮湿的地面也浑不在意,白皙的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着,轻轻触碰那几片叶子。
声音比宋定安更加急促,几乎变了调:“啊?!这、这是……紫玄参?这里怎么会有紫玄参?!”
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下意识地开始拨开周围的紫阳花丛,指尖划过湿润的泥土和坚韧的草茎。
刚扒开三步之外的另一丛,指尖又骤然停住,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亢奋:“定安,快看!这里还有一株!”
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地面,脚步急促地移动,声音连续响起:“又发现一株!……再看这里,还是一株……天哪!”
最终,当第九株散发着独特紫色光泽的药草被确认时,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舒清婉侧头看向宋定安,嘴唇轻颤,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强烈的后怕:“定,定安啊……这,这怕不是野生的……是有人特意种在这里的……”
宋定安喉结滚动了一下,只觉口干舌燥,脑子嗡嗡作响,只剩下对那紫玄参巨大价值的冲击。
挖?还是不挖?
这念头在心里疯狂地拉扯着,最终化为一个无比明确的诱惑:这可是紫玄参啊!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大约一刻钟,心跳如擂鼓。
最终,两人视线猝然在空中交汇,无需任何言语,从对方紧绷而闪亮的眼神深处,读懂了那份决心,一个眼神便达成了默契。
——挖!
不过,尽管做了决定,两人心中到底存了几分忐忑。
他们没有贪心地将九株紫玄参尽数采走,而是各自极其谨慎地挖走了土质最疏松处的三株。
挖取时,他们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屏息凝神,生怕损伤了任何一根珍贵的根须。
拔起后,露出的根须粗壮遒劲,带着泥土特有的湿润气息和微弱的奇异紫光。
随后,他们动作麻利地从参顶摘下那几颗饱满晶莹的紫色种子,各自数了三颗,郑重地埋回挖出参苗的原位,指尖在湿润的泥土里用力压实,心中默念着“物归原主”。
事毕,眼神再次交汇。
没有丝毫停顿,两人极其默契地迅速站起身,将“收获”牢牢揣进贴身的储物袋深处。
灵力瞬间催动,一层薄薄的能量护罩几乎是同时自两人身上亮起,将他们周身笼罩。
“撤!”
一个无声的信号闪过心头,两人不再看身后的花丛一眼,如同两只惊鸿般,身影在灌木与林木间急速穿梭,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来时的路上。
奔出去数里之遥,确认彻底远离那片“是非之地”后,两人才敢放松紧绷的神经。
不约而同地,嘴角先是如同抽筋般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随即又强行下压,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那嘴角的弧度却如同跷跷板,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努力下压几次后最终还是忍不住高高翘起,整张脸上都洋溢着无法掩饰的狂喜。
发达了!
这个念头如同滚烫的烙印,深深地烙在了两人心底。
又走了许久,兴奋渐渐被一种沉甸甸的后怕取代。
舒清婉停下脚步,转过脸,极其严肃地盯着宋定安的眼睛,声音低沉而郑重,几乎一字一顿:“弟,这事必须烂在肚子里!回去之后对谁也不能提半个字,哪怕睡梦中也不行。”
她加重了语气,目光锐利如刀,继续说到:“还有,这片地方,以后万万不能再靠近一步!离得越远越好!”
“嗯嗯!”宋定安小鸡啄米般用力点头,脸上的轻快一扫而空,只剩下凝重。
舒清婉仍不放心,继续殷切叮嘱:“等我们安全回到城里,这东西你先收好,千万千万别急着拿出来。即使日后你急需用它换取资源,也必须先来找我!由我来帮你处理。”
她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你的实力和阅历,毕竟还浅……”
“好的,姐,我明白。”宋定安诚恳地应道。
他深知舒清婉的用心——自己初出茅庐,修为不过炼气四层,见识浅薄,心思也算不上多么缜密,若自己贸然行事,在这藏龙卧虎的修真界里,无异于稚子怀金过闹市,稍有不慎就可能招来灭顶之灾。
接下来的归途,两人仿佛约定好了一般,谁也不再开口提及“紫玄参”这三个字。
即使需要交流接下来的路线或可能遇到的危险,也只是通过符令与令牌之间的特殊传讯方法进行简短的沟通。
两个小时后,他们终于穿出了那片仿佛无边无际的迷雾竹海。
紧绷的精神稍一松懈,身体累积的疲惫感瞬间如潮水般涌来。
但两人不敢停留半刻,几乎同时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道灵符,符纸在灵力激发下迅速燃烧殆尽,两道清亮的青色风旋瞬间缠绕在两人腿脚之上。
“疾风符!”
速度骤然提升,他们继续埋头赶路,不敢有丝毫松懈。
即使天色渐暗,星光开始洒落大地,他们也绝不去那些地图上标注好的、相对安全的宿营地过夜——那里人多眼杂,他们此刻只想悄无声息地回到青玄城。
所幸舒清婉已突破到炼气六层,感知能力大增,一路上小心谨慎地避开地图标注的和感知中潜在的危险区域。
时而寻找到山崖下现成山洞钻进去,时而不得不在僻静的密林深处催动飞剑,快速刨挖出一个仅容两人屈身蹲坐、粗糙简陋的小小土穴,然后立刻躲进去封好入口,静静调息,恢复消耗的灵力。
这一路,他们只希望尽快看到青玄城那高耸的轮廓。
四天之后,两人才终于带着一身仆仆风尘,衣袍上沾染着枯叶、泥土和零星干涸的深褐色血迹(几处是被林间荆棘划破的皮外伤),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来到了青玄城那巍峨厚重的城门前。
排队到了城门守卫处,交入城费的过程异常顺利。
每人一颗拇指大小、流转着柔和白色光晕的二阶灵元石落入守军身旁的玉匣中,只听“嗒”的一声脆响,守卫挥挥手便放行了,眼神甚至未曾在他们这不起眼的低阶修士身上过多停留。
入城!
重新踏上熟悉的青石板街道,感受着城防大阵笼罩下那种令人心安的宁静气息,他们紧绷了多日的神经才真正放松下来。
支持城防,人人有责!
城门口那巨大石碑上的刻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没有人会对这笔“买路钱”有什么怨言,正是这坚实的城防和庞大的防御法阵,才庇护着满城修士与凡人的平安。
宋定安并未直接往自己家的小饭馆走,而是沉默地跟在舒清婉身后,一同回到了她的住处。
踏入房内,安全感和极度的疲惫感同时袭来。
两人各自推门进了一个安静的房间,几乎是同时倒在了铺着干净柔软被褥的床上。
衣服也懒得彻底换下,只匆匆脱了外袍和沾染污迹的鞋子,便沉沉睡去,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
太累了!
连日奔波的劳累倒还在其次,那股无时无刻不在心中萦绕的警惕以及挖得异宝后的心惊肉跳,对心神的消耗简直是摧枯拉朽的,如同身体被抽空般虚脱。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
舒清婉已准备好简单的灵米粥和一些清爽小菜。
两人在客厅桌旁相对而坐,默默地吃着这顿劫后余生的早餐。
饭后,宋定安便起身准备告辞回家。
在他即将跨出院门门槛的一刹那,舒清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郑重:“定安,记住!程天翔那小子的父亲,是第二初级修真学院的院长,筑基中期的高手。不过,青玄城自有规矩法度,他还不敢在明面上太过放肆。如果他本人,或者他手下的人再找你麻烦……不管任何时候,记得第一时间传讯给我!”
走出学院大门,汇入熙熙攘攘的人流,宋定安心头始终悬着一丝警觉。
好在,当他快步拐过街角,目光投向自家那挂着“宋记小厨”牌匾的小饭馆时,发现一切平静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