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定安几步上前,玄青色道袍下摆扫过尖锐的砾石,在衣角染上几点灰白的泥尘。
他俯身蹲下,脊背微弓,锐利的目光如同钉子般俯视着地上气息奄奄、口鼻渗血的狐妖。
他尽量放缓语速,声音低沉而清晰地说道:“告诉我,你是进入我们这方天地之后,才侥幸突破到金丹境界……还是你原本就是金丹境的修为?”
那狐妖蜷缩的身躯如同受到电击般痉挛了一下。
当宋定安的话语落地,他猛地将那张扭曲沾满泥污的脸别向另一边,用力闭上那双狭长而此刻充满怨毒与恐惧的眼睛。
嘴角被一丝凝固的暗血拉得更开,极力向上扬起一个极度嘲讽与轻蔑的弧度,喉咙深处挤出几声短促的“嗬…嗬…”气音,如同濒死野兽的低嗥,整个姿态透着一股歇斯底里、豁出性命的绝望。
宋定安的目光掠过狐妖血迹斑斑、微微颤动的耳尖和那充满嘲弄意味的冷笑,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唇边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语气中透着一种近乎悲悯的诚恳,声音低沉了几分,继续说道:“虽然如今你我站在对立的两端,兵戈相向,但我确实并无折磨羞辱你的兴致。倘若你肯老实回答这个问题……我可以保证,至少能给你一个痛快体面的了结。”
他目光坦荡地直视着狐妖紧闭的双眼。
狐妖的耳廓剧烈地抖动了几下,尖细的绒毛也随之颤栗,然而回应宋定安的,却只有喉咙里憋出的一声带着浓重痰音、意味不明的、极其短促的“哼哧”冷笑,充满了不屑与讥诮,随即再无动静。
宋定安的眉峰锁得更紧,他缓缓扭过头,颈骨发出轻微的声响,肩背略显僵硬,一双带着为难和期待的眼睛望向静立一旁的云若云。
“师姐……我实在不擅这刑讯逼问之道……不知您……您可有什么玄妙手段,能撬开此獠的牙关么?”言语间是毫不掩饰的求助。
“撬不开嘴又何须费力去撬?区区搜魂之术,我尚算精通。”云若云唇角微扬,露出一抹如同寒玉生烟的浅淡笑容。
那笑纹转瞬即逝,快得仿佛错觉。
她看也不看地上狐妖陡然瞪圆、流露出极度恐慌的双眼。
纤纤素手随意地向着狐妖虚虚一招。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裹住了狐妖瘫软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的木偶,“咻”地离地飞起,头颅竟不偏不倚地“砰”一声撞入了云若云那白皙冰冷的手掌下方。
搜魂之术瞬间发动!
“嘶嘶……”诡异的淡紫色光芒带着丝丝阴冷气息,骤然自云若云纤长指缝间迸射而出,缠绕上狐妖的头顶。
狐妖周身毛发如同受到极度惊吓般根根直竖,如同炸毛的刺猬!
那双狭长的瞳孔瞬间扩张到了极限,血丝密布,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
豆大的冰凉汗珠如同溪流,瞬间从他惨白的额角密密麻麻涌出,混合着泥尘与口水,顺着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脸颊蜿蜒滚落,留下一道道污浊的痕迹。
狐妖的整个身体开始以一种非人的、超越极限的幅度剧烈抽搐、蜷曲、反张!
脊柱仿佛正在寸寸碾碎,每一寸骨节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挤压声。
每一次剧烈的颤抖都伴随着喉咙深处强行压制的、破碎到不成调的呜咽。
腥臭的口水混合着血沫、白沫,不受控制地从他紧咬的牙关和被咬穿的下唇缝隙中溢出。
翻白的眼珠死死上翻,只露出大片的眼白,身体如同在滚烫油锅中挣扎扑腾的活鱼,直至最后一下猛烈到匪夷所思的痉挛,如同绷紧到极限后“啪”地一声彻底断裂的芦苇……
云若云指间紫光倏然敛去,手掌微微一松。
“扑通!”一声,狐妖如同彻底融化的蜡烛,重重砸落回污浊的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原本鲜艳的皮毛已被淋漓的冷汗、口涎和血渍完全浸透,粘嗒嗒地紧贴在身上,其倒伏之处,留下了一滩明显的水渍,散发着难闻的气息。
云若云抬起手臂,纯白的广袖如流云般轻轻一甩,动作优雅飘逸,仿佛只是拂去袖上沾染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她的声音淡漠如同在陈述一件寻常小事:“此妖元魂记忆已探查清楚,确系进入我方地界后,才侥幸突破的金丹之境。那道隙缝通道并未扩大,不必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