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发动“烛龙逆时”的刹那间,那指尖拂过虚空时,指尖流淌过的微妙触感,那种如水中捞月般既清晰又模糊,既磅礴又细腻,既熟悉又全然陌生的独特道韵……倏地在心湖之中溅开一点水光!
他缓缓闭上了双目,将外界的一切——氤氲的茶香、师妹惊疑的注视,乃至自身的存在——全然摒除。
心神沉潜,唯余那一刻的悸动。
看到宋定安此时的动作与神态,任乐悠与白灵对视一眼,默契的小心放下茶杯,悄然离开了院子。
此时的宋定安,随着心神的沉潜,让那片被拨动的时光涟漪,在无垠的“内景”之中被千百倍的放大。
方才那一拂所引发的涟漪,此刻正缓缓扩散,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所引动的圆波,在漆黑的水面清晰可见,却又变幻不定。
涟漪所过之处,并非空无一物。
“视野”深处,骤然浮现出无数道流转不息、明灭变幻的淡金丝线!
它们并非实质的光线,更像是一种唯有心神才能捕捉的轨迹,是某种宏大法则具象化的微末脉络。
宋定安的神魂微颤,不由自主地“注视”着那些淡金丝线。
它们看似杂乱无序,却又冥冥之中遵循着某种无可置疑的韵律,在流淌、在交织、在拉伸、在收束、在断裂、在重续……每一息,都演绎着无穷的变化。
有的丝线缠绕成漩涡,光阴在其间加速奔流;有的则僵直凝滞,仿佛冻结的水晶;更有甚者,竟如他拂过茶杯般,微微向后蜷曲、回溯!
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感,从心底深处悄然滋生,如同微弱的烛火试图回应天边的星辰。
他感应到了!
感应到了那拂过茶杯时指尖流出的力量,与这万千淡金丝线中极细微、几乎难以分辨的几缕发生的触碰。
那触感冰凉又滚烫,坚韧又易碎。
是他那施展“烛龙逆时”的意念之力,牵动、弯曲了那几缕丝线!
虽仅刹那扰动,涟漪旋即平复如初,但那确凿无疑的联系感,如同烙印,清晰地烙在了他的神魂识海。
“时光……之弦……流转……规律……”破碎的念头在心海深处沉沉浮浮。
他感觉自己正漂浮在一片由无尽法则之弦构成的琉璃星空之下,渺小如尘埃。
似乎伸手便能触及那流淌的金色脉络,看清它们的运转逻辑,掌握那回溯甚至定格的神通……
然而,当他试图更深入地“观望”某一条具体的丝线,或理解其周围那更庞大、更复杂的网络交织时,眼前所见却瞬间化为虚无,徒留一片深邃难测的混沌。
宏大的韵律还在耳边回响,璀璨的金线仍在心神感知的边缘流淌,但中间仿佛隔了一层无法逾越的浓雾,所有更清晰的认知都被扭曲、吸收、吞噬。
他知其“在”,知其“动”,却依然难以窥其全貌,遑论驾驭。
那心海深处,唯有“烛龙逆时”这一式所引动的那一瞬、一小方寸的涟漪,依旧顽强地映照在识海之中,微若萤火,却又清晰无比,成为了他此刻与那片宏大无垠的唯一切实锚点。
……
宋定安眼皮微颤,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视线略显朦胧,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适应光线,这才愕然发觉自己身上落满了厚厚一层灰土,衣袍的颜色都变得灰扑扑一片。
他轻轻吸了口气,运转体内灵力,随着心神调动,一股温润有力的能量瞬间流遍全身经络,身体随之猛地一震!
刹那间,附着在他身上、发间的灰尘如被无形的气浪扫过,簌簌飞散,扬起一阵微小的尘雾,在院中上下漂浮。
灰尘尽去后,他身上的衣袍仿佛被精心洗涤过,瞬间光洁如新。
院外,一直静心守候的任乐悠和白灵几乎同时感应到了院内的灵力波动,立刻察觉到了动静。
白灵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瞬间睁圆,写满了惊喜。她小巧的身子灵活地绕过院门,小巧的足尖在青石上轻点,雀跃着奔到宋定安面前,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定安哥哥,你终于醒了!可担心死我们了!”
站在稍后侧的任乐悠,脸上忧虑之色也终于散去,化作清浅的笑意。
她并未如白灵那般急切,而是稍微整理了下被微风拂动的衣袖,缓步走近,眼中带着一丝好奇,问道:“师兄,你这一打坐入定便是整整三个月的时光,可是大有收获?”
宋定安目光转向她们,脸上微微扬起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