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蜜里调油(2 / 2)

桑棠晚吩咐。

赵青答应一声。

“桑姑娘。”

走在后面的赵白忽然策马追了上来。

“什么事?”

桑棠晚不由从窗口看出去。

赵白抬手指着后头:“主子来了,在城楼上。”

桑棠晚从马车窗口探出脑袋,往后头瞧。

因为角度原因,她脖子都快扭僵了,才算看到城楼上高大挺拔的身影。

还真是赵承曦。

昨晚不是已经和她践行了吗?今儿个怎么又跑来送她?

“我们走吧。”

桑棠晚看了一眼,便缩回脖子,合上了窗帘。

“等一下,桑姑娘。主子下来了。”

赵白再次开口。

“好吧,我也下去。”

桑棠晚只想快些出发。

但盛情难却,何况赵承曦那样冰冷的人,能有这份心意很难得。

她就勉为其难地去和他说几句话吧。

她下了马车,赵承曦正走到近前。

“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还有赵青赵白他们跟着,不会有事……”

她知道赵承曦担心什么,笑看着他抢先将话儿说了出来。

赵承曦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你怎么穿成这样?要出公差吗?”

桑棠晚这才发现,他没有穿官服,也没有穿寻常穿的圆领襕衫。而是一身劲装,束袖衣裳配着短靴,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

他只有在要出远门时,才会这样打扮。

“我和你一起走。”

赵承曦面上闪过一丝羞赧,垂下眸子说了一句。

“你和我去北方?那你公务怎么办?”

桑棠晚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她做梦也没想到,赵承曦会这么做。

这还是她建议你那个抛弃她的赵承曦吗?

“我已经和陛下告过假了。”赵承曦淡淡解释。

“但是……”桑棠晚皱起脸儿:“朝堂上的事,你一旦放下,别人就会占上风……”

她不懂朝堂上的事,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朝堂上的事和做生意不是一样吗?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现在人都抽身而出了,别人不得趁这个机会压死他?

“有淮王,不用担心。”

赵承曦耳朵连带着脖颈都红了。

他做了二十多年以来从未做过的事。即便是从前和桑棠晚在一起时,他也没有这样厚着脸皮要陪她。

他一向脸皮薄。

桑棠晚知道他怕羞,常常黏着他,逗他。

如今,倒真是反着来了。换作他黏着她。

“桑姑娘,时候不早了。既然主子决定了,那就一起去吧。”赵青最会看脸色,立刻给自家主子解围:“主子能去,那是最好的。要不然我们这些人都没个主心骨。欸?主子,你是不是还带人了?”

“我将余下的人都带来了。”赵承曦看了看身后。

“那,我们出发吧。”

桑棠晚坐上了马车,看着近在咫尺的赵承曦晕晕乎乎的,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似的。

不是,赵承曦怎么就跟着她来了?

郊外码头,桑棠晚所租的几艘船只顺利出发。

宰相府。

任坤坐于上首,脸色不似平常的随和,而是一片铁青。

这里没有外人,他不需要装出伪善的模样来。

吴管家从外面走进来。

“大人,桑棠晚的船只已经出发了。正如大人所料,宋温辞让漕运的船只都开得很慢,等着桑棠晚的船只跟上去。现在双方已经汇合了。”

他低着头,向任坤禀报。

“赵承曦真跟着桑棠晚去了?”

任坤阴沉着脸色问。

“是。”吴管家道:“大清早,盯着安国公的人回来禀报时,安国公就已经跟着桑棠晚动身了。”

他头埋得更低了。

桑棠晚准备了这么久,把东西都运到了船上。他们居然都没有丝毫察觉。

这件事是他的失职。

他只顾派人盯着赵承曦,并没有把桑棠晚一个小小女子放在眼里。谁知道桑棠晚竟敢做出这般惊天动地的举动。

还好盯着赵承曦发现了异常,回来禀报。

这才发现桑棠晚居然背着他们,自己租了船想把货物运到北方去卖。

这等同于桑棠晚自己走了漕运,少了给官府缴纳的那一部分成本,暂时还享受了官府的保护。

桑棠晚可真是有本事。这事做得一环扣一环。

“我养你们有什么用!事情成了,你们才发现!”

任坤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朝他砸去。

“属下无能!”

吴管家不敢躲开,任凭装满茶水的茶盏砸在自己身上,又落到脚边。

身上沾满了茶水和茶叶,湿答答的往下流水,他也不敢有丝毫动作。

外面的人都说任坤是最适合不过的大官,甚至喊他再世青天。

也只有他们这些亲近的人,才知道任坤的本来面目。

死在任坤手里的冤魂不计其数,他们这些人,更是一点也不敢造次。

“混账东西。”任坤还不解气:“赵承曦这是打算跟我对着干了?”

“不会的。”吴管家连忙道:“这些日子,我看安国公对您还是像从前一样恭敬,背地里也没有做什么事。他一向敬重您,应该不会对您起疑心。”

任坤疑心特别重。

这几年,他一直怀疑赵承曦在背地里算计他。但又因为赵承曦对他有用处,不能要赵承曦的命。

但任坤一向对赵承曦防范特别深。

“你们这群废物,能查清他背地里做什么了?”任坤冷静下来,眼底闪过杀意:“放鸽子给罗三送信去,桑棠晚既然想去,就留在那里别回来了。”

敢违背他的人,都休想有什么好下场。

桑棠晚也不例外。

吴管家脸都有些白了:“是。但是……”

罗三号称浪里阎罗,是往北一路上队伍最壮大的水匪。当然,也可以说是任坤养的水匪。毕竟他们勾结多年。

罗三给任坤送了不少好处,所以那么多水匪都被剿灭,唯有罗三的队伍存活下来,并且还越发壮大。

但桑棠晚的身份可是……任坤这都下得去手?

何况是他?

他更不敢违背任坤的意思。

“但是什么?”任坤皱眉看着他,威压满满。

“安国公将手底下八成人都带了过去。”吴管家连忙道:“罗三手底下人虽然多,可都是乌合之众。对付平常的船只还可以,但安国公手下都是一个能打十几个的高手,何况边上还有官府的人。我怕罗三不是对手……”

他听命派人暗中盯着赵承曦,自然知道赵承曦手底下那些人的实力。

罗三就算人多势众,也绝不是赵承曦的对手。

“蠢货。”任坤骂了一句:“我问你,罗三的外号是什么?”

“浪里阎罗……”吴管家抬头看他,愣了一下明白过来:“您是说,让他们在水里动手?”

“你说呢?”任坤心情忽然好起来:“赵承曦手底下的人,拳脚功夫是不错。但在水里,身手再好只怕也发挥不出来。”

他想到此处,笑了一声。

吴管家见他笑了,顿时松了口气,又忙着问:“那安国公……您可要留他一条性命?”

若谈水下,罗三浪里阎罗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赵承曦手底下的那些人可能还真不是对手。

“他?”任坤神色一冷:“他不是喜欢那丫头?一起死了,也算满足了他的心愿。”

“但是,您不是说他用起来顺手吗?”

吴管家小心翼翼地提醒。

“他如今有了自己的想法。淮王也处处听信于他,不好掌握。你照我说的做。”

任坤摇摇头。

淮王离了赵承曦,才能为他所用。

“是。”吴管家行礼:“属下这就去安排。”

船行数十日,傍晚时分,歇在河中心。

船上升起袅袅炊烟。

桑棠晚守着一炉炭火,手中拿着用铁丝串起的鱼,在炭火上炙烤。

赵承曦在一旁垂钓。

“还要不要再刷一点油?”

桑棠晚不太懂,将烤了一半的鱼伸到他面前给他瞧。

出门在外,舟车劳顿原本该是最累的。可这十几日,她比在京城开铺子时过得还轻松。

赵承曦替他预备好了一切,她什么也不用管,只要吃饱了休息,再自己找点乐子就行。

她都有点后悔没有带点穿戴打扮的东西过来了。她如今成天穿得跟个男子一样,实在不大美观。

“再刷一点。”赵承曦看了一眼她烤的鱼。

“好。”

桑棠晚听话得很,又给鱼身上刷了一层油,再次放到炭火上炙烤。

油滴在炭火上,一下腾起火苗。

她吓得惊呼一声。

赵承曦回头看她:“快挪开。”

那油滴的炭火上,火苗岂不是越烧越旺?

桑棠晚经他提醒,才将鱼从炭火盆上移开,油点燃烧殆尽之后,缓缓熄灭。

鱼肉的香味缓缓在船头飘散开来。

“好像好了,赵承曦你尝尝。”

桑棠晚不知道熟了没有,将鱼伸到赵承曦面前。

赵承曦咬了一小口。

“熟了吗?”

桑棠晚偏头打量他。

“嗯。”

赵承曦点点头。

“我尝尝。”桑棠晚笑起来,抬起手来也在鱼身上咬了一小口。

她压根没有多想。

赵承曦侧眸看她吃自己咬过的鱼,抿了抿唇,喉结微滚。

“哟,你们两个相处得挺融洽啊。”宋温辞从小船上上来,正巧看到这情形,酸溜溜地道:“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新婚的小两口呢。”

蜜里调油的,看着心里就不舒服。

赵承曦瞥了他一眼,不理会他。

“你要不要尝一口?我烤的。”

桑棠晚将鱼伸过去喂他。

当然,她给宋温辞咬的那一边,不是她和赵承曦咬过的。

接下来的路途还要宋温辞帮忙呢,可不能得罪了他。

可不料,手伸出一半鱼被人半路夺了去。

“这条我吃。”

赵承曦放下鱼竿,拿着鱼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