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盒喜饼。
潢县酥记最出名的便是喜饼。不少和阮家有生意往来上的人家,结婚成亲送的都是这种手提木盒装着的喜饼。
那盒子设计得精巧,像姑娘家的妆奁,有三层的,也有五层和六层的。是酥记请了最好的木匠制作的精巧玩意儿。
层层打开之后,还有机关暗盒在里头。作为赠礼佳品,吃完了里头的喜饼,这木盒还能留下使用,装些首饰之类的小东西,又好看又实用,因此很得东南地区姑娘家的喜爱。
酥记传承了百年,糕点种类众多,单是喜饼就有六十二种花样,连京城的达官贵人都特意请酥记的师父上门,专门定制喜饼。
他成亲了。
不管是同谁,他成亲了,还给她送来喜饼。
阮娇娇当夜里痛哭不止,等到天亮,情绪才渐渐缓和下来。
迷迷蒙蒙睡着之间,听到门外有响动。她模糊转醒,打开门去看。
门外还是往下的旋转的石阶,无声的飞瀑就在眼前,同之前每每梦到的场景一样。
只是这一次,阮娇娇再也没有在这一再重复的、一成不变的梦魇之中,追上背着她的秦不理,想看看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她退了烧,真正从梦里醒来,天光大亮。阮雅宁提了那盒潢县酥记的喜饼进来,同她道:
“四姑娘,不知道谁放了这个在门外呢,我给拿进来了。您看,这上头写着您的闺名。”
阮娇娇扯下那张红纸,手一收紧,那张写有她名字的红纸就皱了。
“拿出去扔了吧。”
她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坚定。
阮雅宁错愕,可瞧见她的脸色,也只能是嘟囔着“这么好的东西呢,酥记得排很久的队才能买到的”,把东西拿出去扔。
潢县,他人应该在潢县。
阮娇娇如今摸着那曾被她揉皱,又尽力平整展开的红纸,落在上头的指尖颤颤巍巍。
他伤了她。
某种程度和意义上,是负了她。
但她去潢县并不是为了寻他。一个已经成亲的男人,对她来说不该再靠近的。
她去潢县,诚如她二哥所说的,潢县的位置于她而言是极好的。
潢县是李朝几大入东河流的交汇点,河水在此汇聚,最后相携着奔向北长港,在北长港外入海。
不吝是个河运便利,海运——除了需要担忧海寇,也尚算便利的地方。
从潢县去往江南织造局也近,陇南城附近的织娘和绣娘已经全数被阮娇娇的布庄收拢,阮娇娇打算在江南织造局区域内扩充人手。
这同那姓秦的,没有什么关系,纯粹是她自己想要扩大自己的布庄,开拓自己的事业罢了。
阮娇娇将那张红纸压回桌上那叠绣样底下,不再费心这东西,转而将心思专注在潢县布庄上头。
阮承泽虽然反对,但她若是坚持,他也只能松口的。毕竟……毕竟她也算是有理有据。
阮娇娇铺开白纸,提笔在白纸上慎重写下潢县开布庄的利弊之处。
利大于弊,阮承泽是生意人,他会衡量。就看她怎么详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