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阮雅宁端来一脸盆热水,小心清洗阮娇娇的脸和颈子,阮娇娇才在晃**的清水中略略瞧清自己脸上的狼狈。
何止是狼狈!简直是惨不忍睹!
阮娇娇想瞧清楚些,阮雅宁却赶紧将布巾投进来,搅乱一盆水,也打破连阮娇娇自己都差些没认出来的影子。
阮娇娇深吸一口气,才能镇定同阮雅宁道:
“我想照照镜子,你拿镜子来给我看看。”
阮雅宁小心翼翼,“姑娘,咱们还是别看了,不过是些小伤而已,过一两天就都好了。”
小伤?一两天?
阮娇娇鼻尖酸涩,眼眶霎时就红了起来。
刚才只是模糊的惊鸿一瞥,她都能看到她异常的眼皮,还是高高肿着的脸颊。
左右脸颊肿的程度还不一样!
被扯断的扯乱的头发她就不说了,耳垂的耳环被打掉了,顺着耳洞划出老长一段口子,她也才注意到。
原来疼到感觉不到更细小的伤是这般感觉。
阮娇娇泫然欲泣,在这暗自伤神的当头,脚腕一阵巨疼。
阮娇娇疼得叫不出声,倒在阮雅宁怀里。
明明是寒冬腊月,明明是在湿冷的海边,就算帐子里烧的炭火再旺,她刚才也还是冷得发颤。
但这会儿脚腕的巨疼,叫她额上倏地就冒了热腾腾的汗。
归位的脚腕处热辣的痛楚,顺着阮娇娇的脊梁骨直窜上天灵盖,阮娇娇叫不出,喘不上气,连眼泪都凝在了眼中,分毫不敢动弹。
“四姑娘放轻松,脚踝已经归位。”
闵盛瞧见阮娇娇这样子,莫名有些懊悔,好似自己方才的行为是辣手摧花。
趁着她伤神在自己脸上的伤上之际,他才赶紧下狠手的。若然叫她察觉到了,她能感受到的疼只比现在多上许多倍。
阮娇娇点头,止不住的泪水往下流。
李寻意此时在屏风外头问道:
“四姑娘,这两个贼子今天来,是为了你手里头的这块布的么?”
阮娇娇知道李寻意说的“这块布”,指的是还被压在她膝盖下头的蜀缎锦。
阮娇娇试了几次,才能顺利出声:
“不是,他们来是要带我回去,好和我哥哥和……”
阮娇娇原想说秦不理,但总觉得要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给她付赎金,实在是太过荒谬,便道:
“好和我哥哥拿钱的。”
李寻意惊叹,“嚯!他们竟然放过了个大宝贝,只想着一个小宝贝?!真是蠢笨,蠢笨至极!”
阮娇娇不知如何答复他这句感叹。
没一会儿,李寻意又道:
“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宝图的事情?不是说他们新来的那个二当家,和海寇说的就是这宝图的事情么?”
这好像是在反驳不能出声的李昭南的话。
阮娇娇又听李寻意道:“就是不知道他们新来的二当家到底是个什么货色,连你派出去的人都打探不到他的身份,真是奇也怪哉哈?”
“是荀瑞。”阮娇娇连忙同李寻意道。
“什么?谁?”
阮娇娇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和屏风外头的两个人道:
“刚才那傻子的二当家,叫荀瑞,是他亲口跟我说的。我猜就是做过陇南守卫军的那个荀瑞。”
李寻意嗤笑一声,“除了他,天底下也没几个人叫这个怪名字了。荀瑞寻瑞,哪儿来的瑞气能全到他们荀家?荀尚书啊也是祖坟位置不对,竟然除了这么一个叫九族受株连的逆子!”
荀瑞为了荣华富贵,曾设计欲陷害阮娇娇,又在陇南城被海寇围困的时候,干尽了出卖同胞、拒绝救援的丧尽天良事情。
原本应当去年秋就被问斩,没想到他自己中途逃脱了。
可被他株连的家族,却是一朝倾灭,再无法复生了。
他如今,竟然还做了贼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