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哭得没有声音,可她大哥还是放软了声调。
他到底还是舍不得凶她的。
阮娇娇捂着嘴巴点点头,可想到阮承恩在外头看不着,便赶紧把嘴巴凑到小洞那儿,用气声道:
“好,大哥,我不说话,你什么时候说我能说话了,我再说话。”
好一会儿,才听见阮承恩沉闷的声音,“乖。”
阮娇娇心里紧张,想到从黑土炮来的那枚锋利铁片,她大哥是不是被那些东西伤到了?为什么说话这么有气无力的?
阮娇娇凑到那小洞去看,这一看,吓得七魂六魄都要飞散。
她那调皮的三哥阮承康,方才还猴子一样灵活地在桅杆和风帆上攀爬来去的,这会儿颓然躺在地上,眼睛微微睁着,全然没有了光。
他的身下,淌着一大片血迹,那血迹还在缓慢地往外扩。
阮娇娇短促惊叫了一声,木箱盖又立即被重重砸了一拳。
“阮四!”
阮承恩怒喝。
阮娇娇知道,这是他在告诉她,不要出声。
可是……可是!
阮娇娇捂着嘴,泪水涟涟。
她三哥看着她呐!
她甚至觉得那双半阖起来的眼睛,还调皮地冲着她眨一眨眼。
为什么没有人去救他?虽然微弱,但他的胸膛还在起伏啊!
他还活着啊!
阮娇娇想顶开木箱盖子,奔到阮承康的身旁。
盖子才启开一道缝,就被人从外头用力一压,又关上了。
“阮四,别让我说第三遍。”
阮承恩的声音带了无奈的怒意,阮娇娇只好又缩回去。
看向她三哥。
她不敢再出声,不敢再说话。
有人从那头的外侧翻了进来。
很多人,留着怪异的发型,天灵盖上都剃光,留出半个光秃秃的脑袋,余下的头发则束成了辫子,辫子又往上折,绕成两个圈。
是海寇!
阮娇娇手足无措,看着他们提着闪着寒光的刀,一层接一层的人翻进来,像夏天时候滋生的蜚蠊,令人作呕,也叫人惧怕。
阮娇娇看见阮承康胸膛剧烈起伏几下,猛地扭头去看海寇的来向。
有个海寇走到他身边查看他,哇啦哇啦冲着她的木箱旁说着什么。
阮娇娇捂住咬紧牙的嘴,惊怕看着她大哥走到她那小洞能看到的范围里头。
他走得有些踉跄,但尽力挺直了身子。
阮娇娇这才看到他身上有五六个在渗出血的血洞。
渗出的血还在不断扩大。
阮娇娇惊惶失措,一声“大哥”才出口,就听见走到阮承康一旁的阮承恩大喝了一声。
“干什么?!这是阮家的商船!这还是在李朝的国土上,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他怒喝的时候,阮娇娇能明显看到他在颤抖。
他装作无意环顾左右的时候,她瞧出了他往木箱投来的怒瞪。
阮娇娇用力咬紧牙。
不说话,不能说话了。
“啊!”
突然,一声惨叫响起。
阮娇娇倒吸一口凉气,分辨不出那是不是她大哥的声音,几乎将整只眼睛都贴上了那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