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娇娇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倏地一松。
好似找到了靠山,好似有了着落。有他在,她就放心。
“这船上还有昭南世子!”阮娇娇尽自己最大的声音喊,喊得声喉撕裂一样疼痛也在所不惜,“他们绑了昭南世子两个月!”
“别啰嗦了!快点让开!”海寇叫嚣着,又射出一箭。
没中阮娇娇,但海卫军和秦不理都怒吼起来。
有海卫军催促着,“让!快让!”
阮娇娇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不!许!让!”
她的声音格外高亢,强行压过一众汉子的叫喊声。
“你们让了?然后呢?!我和昭南世子还在他们船上,难道要让他们一直用我和昭南世子拿捏你们?!”
阮娇娇声嘶力竭,喊叫之间都能闻到从自己嘴里出来的血腥气。
“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我不想成为海卫军的累赘!秦不理,你听到没有!?”
寂静,海卫军那边,只有寂静。
海寇恼羞成怒,接连两箭射出,其中一箭中了阮娇娇的肩。
阮娇娇疼得哭出声,可也只是哭了两声,在模糊的视野中瞧见前方的船头上,站着的伟岸身影。
这距离不近,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整个人绷得死紧。
“秦不理!你是不是发过誓,要把海寇消灭干净?!”
“娇娇!”
“他们把我和昭南世子都放在这艘船上,那他们的头子就也有可能在这艘船上!”
“娇娇……!”
阮娇娇深深吸大口的气,“我不要你因为我,放过任何一个海寇!我不要我成为被人拿捏你的筹码!我是商人,若是死我一个,能换海寇被消灭精光,能换东南百姓的安宁,这是一笔划算得不能再划算的生意!你懂吗?秦不理!”
海寇沉不住气,又喊叫着,威胁着。
海卫军将士们着急,两方互相争吵起来。
突然有一刻,有那么一刻,阮娇娇觉得自己透过染着血的眼睛,看清了秦不理的脸。
那还是他自称叫秦江的时候,那张染血的、暴戾的、杀人不眨眼的、有着凌厉神色的脸。
“放行……”阮娇娇听见他在那处高喊,带着不甘和屈辱,和无尽的挫败、落寞,和满心的担忧,“放行!”
“秦江!”阮娇娇勃然大怒,“秦江!你在干什么?!”
“我不会让你死!”
要不是被吊在这桅杆上,阮娇娇简直想冲过去给秦不理两拳,打醒他!
他难道就看不出来,就算海寇过去了,他们也不会放她走吗?
而且海寇尝到了这样的甜头,只会把她捏在手上,在需要威胁他的时候摆出来。
他难道要一直被迫就范吗?!
“我死不足惜!秦江!你听到了吗?!你不要放过一个海寇!”
“我不能——”
“你能!”阮娇娇的嘶喊,简直是带着血的嘶喊,“秦江!他们的箭太疼了!你来,不要让我疼,送我上路!不要再被他们拿捏!”
“娇娇!阮娇娇!你在说什么——”
“要是我在黄泉路上走得快,我就投胎做你女儿去!你欠我的,你得疼我!秦江!你听到没有?!你要是不动手,那我咬掉我自己的舌头!”
“阮娇娇!”
阮娇娇的视线因这一声喊叫,又清明了些。或许是额上的血不流了,又或许是秦不理的船更靠近了些。
阮娇娇看见秦不理拉开手中弓箭的弦。
弓如满月,蓄势待发。
“阮娇娇!你走,我跟着你!”
尖啸破风,利箭向阮娇娇那处去。
世间静默许久,紧接着,黑土炮声,嘶吼声,刀剑相交声,载着海卫军众将士滔天的怒气,响彻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