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以为掩藏得很好,在孩子们面前时,也尽量如往常那般。可心底的那点自责和担忧,终究还是没能逃过他们的眼睛。
他无奈叹气,揉一揉彩之的发丝,重重点了点头。
正房左间靠北的**,林玉慈依旧昏睡。四个多月,每日里靠参片吊着一口气,她原本白里透粉的脸颊,现如今深深凹陷了下去。浑身上下,瘦弱的只剩皮包骨。
沈铎严莫名心疼,疲累的内心,重燃起一丝小火苗。扭头叮嘱三个孩儿,他不在家这段日子,务必照顾好娘亲。
一切交代好,带着一名随从,出门跃上马背,一路朝北,便疾驰而去。
众人站在门外晾台上,望着他的背影皆是感慨唏嘘。
直到沈铎严的背影看不见了,众人这才往回走。日已偏西,孔栾看看天色,冲众人一抱拳,说道:“各位,就此别过,孔某告辞。”
他这话透着几分玩笑,旁人也不当真,嬉笑着玩闹,这个说留他吃些饭菜,那个说留他喝顿大酒。只有得易,一本正经拱手说道:“孔将军贵人事忙,慢走不送。”
孔栾听着“将军”一词,有些刺耳。沈家面前,他如何敢称将军,忙解释道:“昨日刚到西部大营,好些事儿还等着我去处理呢。”
得易听了,又拱手说道:“孔将军赫赫威名,人贵责重,我们这等草民自然留您不住。”
这回,孔栾听出了几分挖苦的意味。抬头看一眼,见云来也在其中,反而心生出一丝得意洋洋的感觉。任得易挖苦,任得易叫他“孔将军”,不做反驳。
孔栾走到一旁枣树下,解下马缰绳,大气十足说道:“暮云镇偏僻,回头你们缺什么少什么,尽管跟我说,让乡亲们捎信儿也成,我下次过来时,从玉昭给你们置办上,一并捎过来。”
“哟,孔将军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得易望望众人,起哄架秧子说道。
众人纷纷起哄,怂恿得易快说。孔栾站定在那,极认真地说道:“你说,我记着。”
得易一脸坏笑,高声说道:“大雁,来一对儿;鹿皮,来两张;茶饼,若干,你看着准备。接下来,酒、布匹、梳子、如意秤......”
众人一听,皆是哄笑。云来脸腾地便红了,瞪得易一眼,扭头跑回院子里去了。
孔栾起初没反应过来,心里纳闷,这时节,大雁和鹿皮要来何用?一直听到如意秤时,他方才醒过味儿来。合着得易又拿他和云来打趣,忙瞪得易一眼,威胁道:“我看你是皮痒痒了,回头看我不告诉你大舅子,让他仔细收拾收拾你。”说完,踮脚望一眼云来的背影,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众人盼星星盼月亮,等到第五日傍晚时分,方才盼回了沈铎严。
他初一进门,把众人吓了一跳。原本儒雅俊秀的一个人,现如今头发蓬乱,胡子拉碴,满脸尘土,让人辨不出他本来面目。
初看之下,还以为闯进来一个邋里邋遢的山贼。
直到他哑着嗓子开口,众人才认出来。得易往他身后瞧了眼,低声问道:“王爷,路上遭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