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急忙跪下说道:“奴一直知道奴的主子是娘子。奴没有背主,娘子不要这般。”
苏绾卿见春桃跪下了,揉了揉眉心,上前将春桃扶了起来。
苏绾卿见着春桃有些慌乱,叹了一口气,知道是她说错话了,柔柔说道:“春桃,不要老是动不动就下跪,我方才说错话了,不要放在心上了。”
春桃嘴角微抿:“娘子,就知道说狠话吓奴。”
“好了,好了。说说那可怜的黑衣人吧。”
苏绾卿无奈。
春桃见苏绾卿愿意听她说那黑衣人的事,眼睛亮亮的:“那黑衣人名叫燕以,是京郊人,贱籍,不得入仕。燕以之前打猎为生,赚得银钱都交给母亲,生活并不富裕,很是辛苦,但家庭却还是和睦的。他的父亲卖炭为生,母亲平日里织布,妹妹生得一样貌美。”
苏绾卿听着春桃说,觉得这燕以好似也不是嫉恶如仇之人。
为何走上了杀手的道路,是被恶霸欺辱了吗?
屡见不鲜的戏码。
春桃没有发现苏绾卿的神情,自顾自地说道:“可惜,父亲见之前卖炭价格极高。想着多赚些银钱,为家中添些家当。在天黑时,还在山上伐木烧炭。那时燕以在深山打猎,没有在他父亲身边。”
苏绾卿见春桃停住了,暗道:来了,为什么会如此的原因来了。
悲剧,让人性情大变,甚至走入歧途。
春桃见着苏绾卿的这个表情,便知她是想错了。
唉,这下不是恶霸的事了。
而是人间疾苦了。
春桃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好景不长,父亲烧炭赚了不少银钱。燕以打猎也收获颇丰。他们一家入城,采购,准备过冬。一家开开心心入城,但风云突变。在卖布料时,燕以的妹妹突然晕倒,他们急急忙忙送去医馆,大夫一瞧忙摇了摇头。”
苏绾卿沉默不语,生病是最可怕的。
怕没银钱买药,也怕救不回来。
春桃听了一下,又有些不忍心说下去。
但为了给燕以正名,又说道。
“原来,那燕以的妹妹不是简单的晕倒,而是生了重病,药石无医。他们一家天塌了,只能延缓妹妹的生命,救不回来。是以他们每天花着大量的银钱,企图出现奇迹。但上天没有顾及他们。”
苏绾卿沉默了一下,唉,都是这样了。
有了银钱,依旧也有就不回来的。
听着春桃方才所说,卖炭赚了不少的银钱。
许是最后的日子里,能想吃什么吃什么吧。
也是没有什么遗憾了。
只怨这世道容不下一个小女孩,长命百岁罢了。
春桃又接着说道:“燕以妹妹一个月,便死了。而后他的父亲和母亲又相继死了,一样的重病。只余燕以一个人。”
说完,苏绾卿发现春桃眼眶有些红。
那泪滴似是要落下来了。
苏绾卿叹了一口气,拿出帕子递给春桃。
春桃也毫不客气,拿起苏绾卿的帕子就往眼睛上抹。
苏绾卿见着春桃有些性情中人。
无奈摇了摇头。
这么容易心软的春桃,可不能被人骗了。
她要陈莺再细细查探一番。
若是真的如春桃所言。
留在春桃身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春桃平复好心情后,带着温润的眼睛对着苏绾卿说道:“娘子,他真的太可怜了,好在他的家人在最后的时间里都有银钱,许是会安慰些。”
苏绾卿点了点头,又忍不住说道:“这关他为什么成为杀手有关系吗?跟他打算救我有关系吗?”
春桃又赶紧说道:“唉,这事也说来话长,娘子还记得之前让陈莺收购铺子的事吗?”
“记得,怎么了。”苏绾卿问道。
这事跟燕以又什么关系?
陈莺收购的是燕以的铺子?
不可能吧。
春桃说道:“燕以的家人安葬后,被恶霸以那地是他们家祖坟为由,将他们挖了出来,随意处置,暴尸野外。燕以听闻后,上前理论,险些被打死。丢在了荒郊野岭,被陈莺遇见,送去了医馆,躺了十天半个月。”
苏绾卿点了点头,陈莺做得很不错。
这种恶霸行事,必是不能见死不救。
也不知道陈莺会不会对恶霸下手,许是不会的吧。
陈莺不是一个随意见着不公,便查也不查,就对付一个人。
这不是陈莺的作风。
苏绾卿听着春桃接下来的话。
春桃得到苏绾卿示意往下讲后,又说道:“待到能开口说话了,请学徒前去替他把家人安葬。那学徒回来便说已经被陈莺安葬好了,他才安心修养。将剩下的银钱都付了药钱,就去做了杀手。”
苏绾卿问道:“陈莺呢?燕以做杀手是为了杀那恶霸?”
春桃点了点头,又说道:“陈莺并没有报复那个恶霸,只是送燕以去医馆,垫付来一笔银钱,但被退了回来。又安葬好了可怜的人,接着收购铺子一事了。不久后,那恶霸一家就死了。”
苏绾卿眉头一挑,燕以杀了那一家人。
倒是理解了他成为杀手。
既然这世道不能为他伸冤,那就只能自己来。
只是冤冤相报何时了,无辜的人又是可怜。
恶霸一家死有余辜,可不是这么个道理。
若是人人都觉得对方不公,便有理由杀了他们。
这世道越发艰难。
手中有刀就可随意杀戮,并不是一件好事。
没有规则的社会,只能会是更加的黑暗。
好人再也活不下去,坏人长命百岁。
春桃见着苏绾卿沉思,脸色愈发严肃。
便知苏绾卿定是觉得是燕以杀的他们,忙道:“倒不是燕以杀的,是恶霸接受不了,背后的靠山倒塌,怕被仇家对付,先死了。听闻一家都是服毒死的,也不知道都是不是愿意的。”
苏绾卿有些沉默了,竟然不是燕以杀的:“是我想太多了,果然这事不简单。”
春桃赞同地点了点头,眼尾还是有些红。
苏绾卿又道:“背后的主家是镇国公齐思吗?”
春桃点了点头:“是的。那燕以见是大仇已报,本想浪迹天涯,远离京城。谁知见着悬赏单上是娘子的名字。又想着还了娘子恩情,谁知,被抓住了。”
苏绾卿笑了一下,说道:“是陈莺所为,为何这般?”
“许是燕以觉得陈莺的主子是您,这才如此。若是主子出了事,陈莺也不会有个好下场。”春桃猜测地说道。
苏绾卿没有接着说什么,顿了一下,才说道:“十一,他们查到了燕以的身份了吗?可是对得上?”
现下是不指望陈莺了,许是怕陈莺看上燕以的貌美。
还是听听崔珩的人查出了什么吧。
春桃听闻,忙瞪大了眼睛:“这事就是十一跟我说的,不是陈莺查到的,更不是燕以亲自说的。”
苏绾卿点了点头:“下次,这种事情,该第一时间就说是谁查的消息。”
苏绾卿听到是十一查到的消息,心安了一下。
倒是个行迹可查的清白人。
也是可怜人。
春桃回想了一下,确实没有说是谁告诉她燕以的情况的,忙道:“是奴的错,奴下次会记得的。”
苏绾卿点了点头:“嗯,下次注意就好。”
丝毫没有说,是她先入为主,以为春桃被骗了。
“既如此,就送燕以去陈莺那边吧,她那边也要个人保护了。”
苏绾卿沉吟一番说道。
春桃眼睛亮亮地答道:“是,奴替燕以多谢娘子。”
苏绾卿又似是想到什么:“你不想他留在你身边?”
“???为什么要留在奴身边?”
春桃不解问道。
苏绾卿见春桃确实无意,便道:“无事,吩咐下去吧。”
“是,娘子。”
春桃忙出去,将燕以送走。
苏绾卿见着春桃出门,笑了一下,没有再理会了。
燕以是个可怜人又怎么样。
也不怎么样。
送去陈莺身边吧,若是个可用之人就留下。
若是别有二心,那就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