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李过大声领命。
赵云飞点点头,目光回到广州地图上道:“很好!澳门之事就此决定。”
现在,集中精力,解决广州!我军战术不变:首先,集中所有炮兵火力,优先摧毁、压制城头敌军炮位,尤其是葡萄牙人操作的那些重炮!而后,延伸炮击,彻底轰垮城墙段,打开突破口!步炮协同,十日之内,本将要看到我大同军的旗帜,插上广州城头!”
“遵命!”张存孟等众将轰然应诺,战意高昂。
大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广州城下。
冬日的阳光带着一丝暖意,却无法驱散笼罩在广州城上的肃杀寒气。大同军第五师、第七师的炮兵阵地上,一门门黝黑的火炮被褪去炮衣,森然的炮口高昂,如同巨兽的獠牙,对准了广州古老的城墙。炮兵们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最后的准备,测量距离,调整射角,搬运弹药。
“试射准备!”
“轰!”“轰!”“轰!”
几声零星的炮响打破沉寂,实心铁球呼啸着砸向广州城墙。有的砸中墙垛,激起一片碎石;有的越过城头,落入城内引起一阵骚动;也有的精准地命中了预设的城墙段。
葡萄牙炮手雇佣兵队长,脸色凝重地对身旁的明军将领陈谦说道:“将军,他们这是在‘校正射击诸元’。他们在测试不同距离、角度下炮弹的落点。一旦他们完成了所有参数的校准,他们的炮火就能像长了眼睛一样,精准地覆盖城头的每一个角落。真正的炮击马上就要开始了,让弟兄们千万小心!”
大同军当中也有葡萄牙人的教官,虽然他们只交航海,但也知道大同军射火炮射的极其准,大同军虽然有意识的隐藏自己的射击诸元学问,但此时西方人的算术已经超过了东方,葡萄牙人知道了有这回事,很快就有学者反推出来。
陈谦道:“我军居高临下,但可以用火炮来反击。”
葡萄牙佣兵队长无奈摇头,明朝的将军根本不知道大同军火炮的厉害,他这番话算是白说了。
与此同时,珠江江面上,南海舰队的旗舰及其他几艘大型战舰也已调整好姿态,侧舷炮窗全部打开,一门门重炮指向了广州城墙。
上午巳时,总攻的命令终于下达。
“开炮!”
“开炮!”
“开炮!”
陆上、江上,三个方向的炮兵指挥几乎同时怒吼。
刹那间,天地变色!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连成一片,仿佛持续不断的惊雷滚过大地!无数炽热的铁球、内部填充炸药的开弹(爆破弹),拖着死亡的尾焰,如同暴雨般倾泻在广州的城墙上、城楼间!
“轰隆隆——!”
砖石飞溅,烟尘冲天!坚实的城墙垛口被成段成段地削平,巍峨的城楼在剧烈的爆炸中颤抖、开裂、最终轰然坍塌!整个广州城墙仿佛在痛苦地呻吟,被浓密的硝烟和尘土彻底笼罩。
“火炮反击!给老子开炮还击!”广东总兵陈谦在城头上声嘶力竭地怒吼,试图稳住阵脚。
城头上的明军炮手和葡萄牙雇佣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炮击打懵了,在军官的催促下,手忙脚乱地点燃了自家火炮的引线。
“轰!轰!”明军的红夷大炮和来自澳门的重型舰炮也发出了怒吼。然而,无论是射程、精度、射速,还是炮弹的威力,都与大同军的新式火炮相去甚远。
大部分炮弹甚至未能飞抵大同军的炮兵阵地就无力地落下,少数几颗侥幸砸到阵前的,造成的破坏也微乎其微。反倒是开火时喷出的巨大烟团,清晰地暴露了自身的位置。
“发现敌军炮位!方位12,19。距离2430”大同军前沿观察哨迅速报出参数。
第五师炮兵团团长赵栓柱对着传令兵大吼:“各炮位注意!调整诸元!瞄准敌军火炮!给老子轰掉它们!”
训练有素的炮兵们根据指令,飞快地摇动方向机和高低机,沉重的炮口缓缓移动,依据弹道表计算出的数据,精准地指向了刚刚暴露的明军炮台。
“装填爆破弹!放!”
“轰轰轰轰——!”
更加精准和猛烈的齐射瞬间覆盖了明军的炮位!开弹在空中划出致命的弧线,然后在明军炮台上空或者正上方猛烈爆炸!预制破片如同死神的镰刀般四散飞溅!
“啊——!”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葡萄牙炮手和明军炮手被炸得血肉横飞,火炮被掀翻、炸毁,弹药堆被殉爆,整个城头炮位一片狼藉,迅速哑火。仅用了不到五轮齐射,广州城墙上所有还能反击的火炮便被彻底摧毁。
压制了敌军重火力后,大同军的战术再次改变。
“迫击炮营!前出!覆盖城墙!杀伤有生力量!”命令下达。
迫击炮被推到了离城墙仅二百步的距离。
“咚!咚!咚!”沉闷的发射声响起,与重型火炮的怒吼截然不同。炮弹以极高的弧线射出,几乎垂直地落向城墙后方和墙头。
“轰!轰!轰!”爆炸声再次密集响起,但这次更集中在人员密集区域。迫击炮弹像冰雹一样砸下,专门杀伤躲藏在垛口后面、藏兵洞内乃至城墙脚下的明军士兵和乡勇。其射速极快,几乎是火炮的十几倍,顷刻间就在城墙上制造出了一片死亡地带。
广州城墙,已然化作人间炼狱。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浓重的尘土味和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天空被烟尘遮蔽,昏暗如同黄昏。
城墙附近,不少民房被流弹引燃,火光熊熊,映照着一张张惊恐绝望的面孔。
受伤的乡勇倒在血泊中声嘶力竭地呼救,被波及的无辜居民发出凄厉的哭喊。未被炸到的守军早已魂飞魄散,有的像无头苍蝇般乱窜,有的被这超越想象的恐怖场面吓得精神失常,或呆立哭泣,或发出诡异的狂笑。
浓密的硝烟和尘土如同巨大的乌云,笼罩着整个广州城,让城中的每一个人都感到窒息般的恐惧和绝望。
傍晚时分,持续了一天的猛烈炮击终于渐渐停歇。大同军开始收队休整,补充弹药。而广州城内,则彻底陷入了混乱和哀嚎之中。军官指挥民夫,在夜间修补被炸得千疮百孔的城墙,统计伤亡,但效率极其低下。
广州巡抚衙门
广东总兵陈谦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进了大堂,他浑身沾满烟灰和血污,声音嘶哑,带着哭腔:“阁老!完了!全完了!光今天一天的炮击!我军伤亡就超过三千人啊!火炮全毁了!城墙塌了好几处!照这样轰下去,最多十天,广州城就要被彻底轰平了!弟兄们就会死光了。”
他一直在南方为官,虽久闻大同军火器犀利,但总以为有夸大之嫌。今日亲身经历,才明白朝廷屡战屡败不是没有缘由,这种烈度的炮火,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大同军的火药和炮弹难道是大风刮来的吗
张镜心呆坐在太师椅上,面色灰败,仿佛一天之间老了十岁。白日那毁天灭地的炮击景象还在他脑中回荡,震得他心神俱裂。他呆了半晌,才无力地挥挥手,声音干涩:“尽力安置伤员吧。明日尽量让士兵们躲到城墙根下、藏兵洞里避开炮火。”
除此之外,他这位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内阁首辅,再也想不出任何应对这钢铁风暴的办法了。
而在广州城外,珠江口一艘隐蔽的小船上,几名葡萄牙商人正举着望远镜,心惊胆战地观察着广州城的惨状。
澳门总督的代表惊叹道:“上帝啊!这些大同社的人……他们是魔鬼吗他们的火炮……怎么能如此凶猛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火药在淹没一座城市!太可怕了!必须立刻报告总督阁下,无论如何,绝不能与大同社发生正面冲突!否则,我们在东方的所有据点,都会像这样被炸上天的!”
尽管葡萄牙人开启了大航海时代,但他们本质上仍处于工场手工业时代。而大同社在徐晨十几年来不遗余力的推动下,通过蒸汽机、标准化生产、大规模采矿和化学工业,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工业时代的门槛,其战争潜力绝非农业文明所能想象。
眼前这恐怖的火力密度,就是初步工业化的可怕成果,彻底震慑了这些来自欧洲的冒险家。
如此高强度的炮击,又持续了整整两天。
十二月二十二日清晨,当硝烟再次略微散去时,广州城墙已然面目全非,多处出现巨大的豁口,守军士气彻底崩溃,伤亡数字直线上升,估计已超过万余人。未战先溃,城防摇摇欲坠。
总兵陈谦再次找到张镜心时,整个人如同从煤堆里爬出来一般,眼神涣散,声音麻木:“阁老……弟兄们……真的打光了……也打不下去了……投降吧……”
张镜心看着窗外满目疮痍的城市,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的哭声,最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颓然道:“举白旗投降吧。”
任何抵抗都已失去意义。在大同军发动总攻前投降,或许还能为城中军民换取稍许体面的结局。
公元1636年,大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三日,白旗在广州残破的城墙上缓缓升起。
自此大同军东路军主力正式开入广州城。岭南第一大城,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