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继承没有任何附加的考验,只有一些他想对您说的话。”
独立的会客室里,苏默独自坐着。
她拆开了那封信。
纸张已经泛黄,边缘有些毛糙。
上面的字迹,是她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出的熟悉。
“阿默: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走了很久了。不知道你是在骂我,还是已经忘了我这个没用的父亲。
我这一生,对不起很多人。
对不起你早逝的母亲柳眉,更对不起你。
柳燕的事,是我的错。
是我引狼入室,是我在婚姻里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我恨她,也恨我自己。
当我知道你的存在时,我怕极了。
一个流着苏家和柳家血脉的私生女,一个我婚内出轨的证据。
你的存在,像一根刺,永远扎在柳眉心里,扎在苏家所有人眼里。
他们不会放过你。
所以,我把你带回了家,用了一个最愚蠢,也最安全的办法。
我让你姓苏,让你做我的‘养女’。
我放纵你,给你最好的物质,却从不教你人情世故。
我把你养成一个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的草包千金。
因为我知道,一个聪明能干的私生女,会成为众矢之的,是所有人都要铲除的威胁。
但一个愚蠢跋扈的养女,只会被人轻视,被人当成炫耀的摆设。他们不会把你放在眼里,你才能平平安安地长大。
我用我后半生的骂名,为你筑了一道墙。
原谅我,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保护你的方式。
如今墙倒了,你也该学会自己走路了。那些本就该属于你的东西,去拿回来吧。
父,苏振华”
信不长,苏默却看了很久。
她没有哭。
眼眶是干的,心里也像被掏空了一块,有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她只是伸出手,用指腹将信纸上因岁月而产生的褶皱,一遍遍地抚平,再抚平。
原来,那些她曾经怨恨过的纵容,那些让她在真千金苏兰回来后显得无比可笑的骄纵,竟然是这样一种沉重又扭曲的保护。
他算计了所有人,也算计了她的人生。
用最深的伤害,包裹着最深的父爱。
门被敲响,张律师走了进来。
他看到苏默平静的神情,没有多问,只是将一个更厚重的文件夹放在了桌上。
“苏小姐,这是苏先生留给您的另一件东西。苏家二房、三房这些年侵吞公司资产、中饱私囊的全部证据链,都在这里。苏先生花了十几年时间,才把它们一一收集齐全。”
这不再是遗产,而是一张催命符。一张足以将苏振昌和苏振玉送进监狱的催命符。
苏默收好了信,将文件夹抱在怀里,站起身准备离开。
“苏小姐。”张律师叫住了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样式古旧的黄铜钥匙,递了过来,
“苏先生说,这是他留给您的最后一份遗产。当您准备好面对傅家时,再用它去打开对应的保险箱。”
又一个谜题。
苏默接过那把有些沉的钥匙,走出了律师事务所。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站在写字楼的阴影下,抬头看着玻璃幕墙反射出的天空。
心中那座名为“父亲”的、由怨恨和不解堆积而成的冰山。
在这一刻,发出巨大的崩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