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捧黄澄澄的光就泼了出来,晃得人眼晕。
满满一箱大黄鱼、小黄鱼,在昏暗中闪着冰冷又勾人的光芒。
这些,都是她上辈子在末世里挣扎了几十年,攒下来的全部身家。
这出钓鱼的好戏,才刚刚开锣。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陈家开荒管饱饭”这消息,就跟长了腿似的,一上午的工夫就在大柳树村传遍了。
不到半天,十几个穷得快揭不开锅的汉子,就扛着锄头铁锹,将信将疑地找上了门。
刘芬的脸白得没了血色,可一撞上婆婆那能杀人的眼神,也只能哆哆嗦嗦地在院子里支起大锅,把家里那点棒子面全倒进去和水,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的声音划破了院里的宁静。
“奶!你疯啦!”
院里人齐刷刷回头,只见二房的宝贝孙女陈灵儿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两手往腰上一叉,腮帮子鼓得老高。
她一眼瞅见锅里那点黄澄澄的棒子面糊糊,火气“噌”地就蹿上了脑门。
她几步冲到门槛上闭目养神的陈秀英面前,摆出在家里横惯了的架势。
“你凭什么拿我家的粮食给这些外人吃?”
“那都是我家的!”
“是我爹辛辛苦苦挣回来的!”
“你应该把粮食留着,给我爹,给我哥吃!”
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陈家所有的东西,天生就该是她的。
院子里的汉子们都停了手里的活计,场面一时有些僵。
陈秀英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她从牙缝里,冷冰冰地挤出一个字。
“滚。”
声音不大,却让陈灵儿当场就懵了,一张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眶里打转,指着陈秀英,气得浑身直哆嗦。
“你……你骂我?”
“好!”
“你等着!”
“我这就回去告诉我爹我娘!让他们来跟你算账!”
说完,她狠狠一跺脚,捂着脸,骂骂咧咧地哭着跑了。
陈秀英看着她跑远的背影,面无表情。
不急。
一个一个来,谁也跑不了。
中午开饭,刘芬端出一大盆金灿灿的棒子面饼子。
那饼子烙得两面焦黄,个头比家里平时吃的大了一整圈,还飘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香甜。
十几个壮劳力干了一上午的活,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一看见这饼子,眼睛都直了。
刘芬自己都不知道,婆婆让她天不亮就起来和的面里,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掺了半袋子雪白的精面粉和一小块化开的猪油。
王老三第一个抢了张饼,也顾不上烫,张嘴就狠狠啃了一大口。
下一秒,他嚼的动作就停住了。
这饼子进了嘴,哪里是拉嗓子的粗粮,分明又软又香,粗粝的棒子面里混着白面的细腻,嚼起来还带着油润的口感。
这哪是棒子面饼子?
这他娘的是神仙吃的金饼子!
“好吃……太他娘的香了……”
王老三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吃着吃着,眼泪就“吧嗒吧嗒”地砸在了饼子上。
他猛地抬头看向陈秀英,声音都哽住了。
“陈大娘!您……您这是拿自己的命在养我们啊!”
“这饼子……我王老三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香的!”
“您这份情,我记下了!”
“往后但凡您有句话,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人养的!”
一时间,院里汉子们个个狼吞虎咽,眼圈通红。
谁是真心对他们好,一口饼子下肚,心里跟明镜似的。
下午再下地,所有人就跟被灌了药一样,一个个嗷嗷叫唤,那股子狠劲,恨不能把地都给刨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