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大佬抢著要(1 / 2)

周兰一声尖笑,又尖又细,刺得人耳朵疼。

陈建国攥着信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就这么几张薄纸和几张工业券,压得他胸口发闷,喘不上气。

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有怀疑,有瞧不起,有纯看笑话的,也夹着几分说不清的怜悯。

他媳妇刘芬的脸都白了,死死拽着他的袖子,嗓子眼紧得像是被人掐住了。

“当家的,这……能行吗?”

“要不,你跟娘说,换建军去?”

陈建国嘴唇哆嗦,喉咙里堵着一团湿棉花,半个字都挤不出来。

让他出远门给人送信,比要他的命还难受。

周兰瞅着他那窝囊样子,笑得更欢了。

“大哥,信和票可得揣好了!”

她故意扯着嗓门喊,恨不得全村都听见。

“千万别半道上让狗给叼跑了!到时候,全村老少可都得跟你一块儿喝西北风!”

人群里,有人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血,“嗡”一下全冲上了陈建国的脑门,脸憋成了紫红色,真想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手一缩,就想把信给退回去。

可话刚到嘴边,就撞上了娘的目光。

话,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娘就那么看着他,脸上没一点多余的表情。

不催,不逼,甚至连点指望的意思都没有。

那副样子,再平常不过,透着一股子理所当然的劲儿。

好端端地,就把信交给了他。

天经地义。

陈建国的心口,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又闷又疼。

这辈子,从没人这么瞧过他。

爹嫌他闷,弟弟嫌他笨,村里人说他是个锯了嘴的葫芦。

就连他媳妇刘芬,骨子里也瞧不上他这扛不起事的样子。

只有他娘。

偏偏是他娘,在全村人都把他当猴看的时候,把全村的命根子,塞到了他手里。

胸膛里头,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劲,“轰”一下就烧起来了。

那点子害怕和害臊,一下子被烧得干干净净。

他没出声。

只是用那双结满硬茧的糙手,把信纸一层,又一层,叠得四四方方。

他解开打着补丁的土布褂子,把信和票,严严实实塞进最贴肉的里怀。

他迎着娘的目光,重重地、使劲地点了下头。

下一秒,他转身,闷头拨开看热闹的人群,朝着村口大步走去。

一下都没回头。

那背影还是佝偻着,干瘦干瘦的。

可他那一步一步,脚底下像是生了风,每一下都踩得结结实实。

周兰的笑声,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卡在了嗓子眼。

她瞅着陈建国走远的背影,心里头莫名其妙地有点发毛。

去县城的土路坑坑洼洼,石子硌得脚底板钻心地疼。

陈建国不敢停。

他怕一停下来,胸口那股气就给泄了。

耳朵里嗡嗡地响,全是过去那些戳心窝子的话。

“你看陈家老大那个样,天生就是个受气包。”

“建国啊,你这性子不改,往后有的是亏吃。”

“哥,你就不能有点出息!”

他这辈子,亏吃够了,也没出息够。

他认。

可今天,那股认命的劲儿,不知怎么就散了。

他娘信他。

就这一条,比天还大。

胸口那封信,烫着他的皮肉。

那不是信,是全村人的命,是他娘递给他的脸面。

他走得又急又快,布鞋底子都快磨平了,脚上生出好几个水泡,每走一步都疼得他直抽抽。

天黑透了,伸手不见五指,他才摸到去县城的岔路口。

又累又饿,胃里火烧火燎。

他摸了摸怀里的工业券,只要撕下一张,就能在路边的小饭馆换一碗热腾腾的肉丝面。

那香味,一个劲儿地往他鼻孔里钻。

可他的手刚碰到票边,就触电一般抽了回来。

不行。

这是娘给的,是公家的东西。

他一咬牙,摸到路边水沟旁,捧了几口冰凉的脏水灌下去。

那股子凉意,总算把胃里的火气压下去一点。

他找了个背风的草垛,缩成一团躺下。

夜风刮在脸上,又冷又硬,割得皮肤发麻。

睡不着。

一闭上眼,就是周兰那张扭曲的笑脸,还有村里人那种不带人味儿的眼神。

他把手伸进怀里,死死按住那封信。

陈建国,你不能再当窝囊废了,你得把事儿办成。

刚迷迷糊糊要睡着,几条黑影就围了上来。

镇上那几个有名的二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