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文鸿给她上的最后一课,那天过后文鸿就染病去了。
再次见到文鸿,沈千灯心里说不上欢喜较多还是恐惧较多。
文鸿重规矩,她上任第一天不经通报闯入卷宗阁,这已经违反了大理寺的规矩,若是文鸿因此罚她,让她落得和上辈子一样入大理寺第一天就被分配去养猪的命运。
话说她每次入大理寺的第一天就跟文鸿杠上,她该感慨造化弄人,还是再骂一次文鸿斤斤计较,不是个东西。
早知道曹文书不在,就是借她两个胆,她都不敢闯进来。
气氛变得凝重。
偌大的卷宗阁,成千上万部卷宗,沉重的书卷气扑面而来,压得沈千灯垂下头颅,攥紧拳头,紧张得后背冷汗直冒。
时间仿佛静止,也不知过了多久,埋头书写卷宗的文鸿抬头打量沈千灯一眼,而后继续埋头书写卷宗。
文鸿终于开口:“为什么不说话?刚才在外面不是挺能闹腾?”
和文鸿不熟的人绝对会认为她这是在嘲讽,沈千灯跟文鸿作对五年,对文鸿的习性可谓了如指掌,文鸿性子沉默寡言,心情不好时更是一句话都不会说,可谓人狠话不多,不该说的废话绝对不会说。
现在文鸿跟她说了那么多话,应该是心情还挺好,想来也不会罚她去养猪。
沈千灯眼珠子滴溜一转,认错的说辞便在腹中打好了稿。
沈千灯头颅垂得更低,态度更加诚恳,语气称得上恭敬:“大理寺乃国之重地,小人不该大声喧哗,更不该行事乖张,小人知错了。”
在大理寺摸爬滚打五年的经验告诉沈千灯,只要她认错态度足够诚恳,处罚就落不到自己身上。
会哭会笑会认错会讨好长辈的孩子才有糖吃,她要做那个有糖吃的孩子,才不要当养猪的小姑娘。
沈千灯认的这声错让文鸿再次抬头。
这姑娘性子挺好,不像坊间传闻的那样自以为是。
在金陵城里,到处都是男人为沈千灯争风吃醋的传言。
坊间传闻,沈家大小姐沈千灯命犯桃花,性格桀骜,且对男人四处留情,文鸿听到那些传言,脑海里先入为主地把沈千灯想象成一个**不羁的混账世家女。
文鸿受丞相沈蔚所托,好好“照顾”沈千灯,文鸿以为自己见到的会是指着大理寺的牌匾,大骂大理寺的官员都是酷吏的沈千灯,今日一见,着实让她很是意外。
文鸿心里对沈千灯的期望太低,所以瞧着沈千灯认错态度这么诚恳,她便觉得异常惊喜。
文鸿不知道沈蔚口中的照顾并非让她**沈千灯,而是单纯的,长辈对晚辈的照顾。
文鸿是根据金陵城中关于沈千灯的传闻来断定沈千灯需要“照顾”,如果是十年前的沈千灯确实需要“照顾”,可如今的沈千灯已经今非昔比了。
文鸿心想,看来金陵城中的传闻不可尽信。
在见到沈千灯之前,文鸿已经想好了让沈千灯去后厨养一段时间的猪,磨掉她身上世家小姐的劣习,现在看来,这猪不用养了。
沈千灯有惊无险地逃掉了养猪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