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书实在不愿看到陆湛往那些高门大户里扎,当年他想着爱意可以胜过一切,所以即便是做侍君也没关系,后来残忍的事实告诉他,满腔爱意终究胜不过门户之见。
他一没手段,二没家世,只能在后宅任由主君拿捏。
他去了半条命,却换来的却是自己的妻主因为忌惮主君的父家,选择一次次息事宁人。
后来他就死心了,来了大理寺,一待就是二十年。
陆湛这孩子虽然出身不好,但如果他放低要求,还是可以找到一个一心一意爱护自己,呵护自己的妻主,没必要非得吊在沈千灯这棵树上。
曹文书苦口婆心劝诫少年:“阿湛啊,你还小,不知道很多事情并非你一厢情意就能办到的,沈千灯还有一个青梅竹马容钧,他们两个人天作之合,迟早都是要成亲的,沈家高门大户,纵使你嫁进沈家,也不过是个处处低人一头的侍君。”
陆湛听了这番话,目光依旧冷淡:“我知道,我心里有数。”
沈千灯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甚至比沈千灯自己还要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多情、风流、才情斐然,家里侍君众多,是个名声在外的花心女人,风流两个字一直都是她身上被人们津津乐道的地方。
可她风流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听说她怀有子嗣,甚至整个金陵城的人都嘲笑她有隐疾,是个生不出女儿的女人,她也依旧笑脸对人,一点儿都不把那些谣言放在心上。
后来,大魏的兵马围攻金陵城,她带人苦守皇城,却把城中所有的百姓都送出城,他带援兵回去救她的时候遇到她的侍君。
那时她才知道她为什么明明有了那么多男人,却还是生不出女儿。
试问一个没有沾染男人,从不在侍君房中过夜,不与男子行**的女人如何能怀上女儿?
他恨她身边有那么多男人,可临到了了,才知道那些男人都只是摆设,沈家位高权重容易招致女帝忌惮,所以她得卖个破绽。
风流成性也好,身患隐疾也好,只要是能让女帝放心的破绽,那沈家便能长久地在女帝眼皮子底下安然无恙。
曹文书见陆湛摆明了一副油盐不进了模样,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是真的很喜欢她啊。”
陆湛眼里这才流露出一丝悲伤:“是啊,我很喜欢她,小的时候就开始喜欢她了,只不过这么多年一直在欺骗自己,失去了才知道什么叫后悔。曹文书,或许在你们看来,沈千灯生性风流,她这辈子可能会娶很多侍君,而我和她的身份天差地别,就算费尽心思嫁给她,也不过是她众多侍君中的一个。”
“但我想说,我知道她性子是什么样的,甚至比她自己还要清楚她的性格,就算她会娶很多侍君,这辈子也只能要我一个主君,首辅家的容钧和她是青梅竹马,我又何尝不是,容钧能得到的东西,我为何不能。”
“你不用劝我,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是过来人,你有自己的看法和经验,但这是我的人生,我只想照自己的活法走下去,所以无需多费口舌,因为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
陆湛的一番话堵死了曹文书所有苦口婆心的劝解。
他不是陆湛的父兄,他们不过萍水相逢,有些话点到为止,陆湛能明白他的意思,并及时止损那当然最好,若陆湛一意孤行,他也不好多说。
曾几何时,他也是像现如今的陆湛一样,明知道自己和那人身份悬殊,即便嫁给那人,也是前程渺茫,但还是执意嫁过去,无论谁来劝解,一概不听。
到底是年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