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像黏在肉盆里，嘴里叭叭不停。
几个知青也跟着舔脸笑。
“就是就是，江哥，咱们都是城里来的知青，在这红柳沟就是一家人，可得互相照应啊！”
“哎呀妈呀，这味儿，太正了，闻着味儿就饱了!比食堂那硬得能砸死狗的列巴强一万倍！”
“下乡这一个星期，都没吃到过正经东北味儿，没想到江哥手艺这么好。”
王大林堵在门口，看着这几张涎皮赖脸，眉头拧成了疙瘩，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嗯，知道了。”
“闻着就行，喜欢就多闻闻，闻饱了就回吧。”
“食堂也该开饭了，跑来我们这耽搁什么？”
这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朱正勇几人头上。
他们愣在原地，脸上的笑僵住了。
啥意思？这就撵人？闻闻味儿就打发叫花子呢？
朱正勇心里骂娘，脸上笑容有点挂不住，又往前凑了半步，几乎要挤进屋里：“王哥，你看你这话说的…”
“咱这不是闻着味儿，是想着江哥乔迁大喜，咱知青点的人都该来沾沾喜气不是？”
“你看你们这日子过的，多滋润，咱们都是城里来的知青，在一个连队，那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往后日子长着呢，不得互相照应照应？”
他眼睛瞟向一直没说话的江守业，语气更讨好：“江哥，你说是不是？”
“大家往后都在一个锅里搅马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另外几个也赶紧附和，眼睛黏在肉锅上。
“就是啊，恭喜恭喜，我们都是一个连队的嘛。”
“乔迁大喜，我们是来贺喜的。”
“王哥哪儿能这么说话呢？”
屋里，剩下的几个知青都放下了筷子，脸色不太好看。
伊莉娜悄悄往江守业身边靠了靠。
江守业这才抬起眼皮，目光淡淡地扫过朱正勇和他身后那三人，声音平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
“朱知青是吧？咱们的交情，好像还没好到需要你们特意摸黑上门来贺喜的地步吧？”
“有事说事，没事就赶紧去食堂。”
“去晚了，别说列巴，列巴渣都未必有你们的份儿。”
这话一点面子没留，像耳光一样抽在朱正勇脸上。
屋里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
朱正勇脸皮猛地涨红，青一阵白一阵。
他没想到江守业这么不给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撵他！
羞恼之下，那点伪装的热络也装不下去了。
他干笑两声，声音里带上了刺：“江哥，你这话就伤感情了。是，以前是没交情，但这顿饭请了，不就有交情了吗？”
“你看你这炖这么大一锅，你们几个人也吃不完不是？浪费粮食多不好？”
“咱们都是知青，命运共同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你吃肉，让兄弟们喝口汤也行啊！”
“反正你这么多肉，我们可是上门来道喜的，吃两口咋啦？”
他身后的狗腿子也跟着嚷嚷：
“就是，好东西要大家分享！”
“都是一个连队的，别那么小气！”
“大家都不容易，吃独食也不怕噎着啊！”
王大林气得乐了，猛地站起来，指着朱正勇鼻子就骂：“我呸，朱正勇你他娘的还要不要脸？”
“还命运共同体？老子跟江哥上山打熊瞎子差点喂狼的时候，你们在哪儿呢？”
“老子帮着江哥一砖一瓦修这房子的时候，你们在哪儿呢？”
“江哥乔迁请我们来吃肉，那是我们同甘共苦挣来的。我们带了心意出了力！”
“你们算哪根葱？空着手腆着脸就来要肉吃？你脸盘比磨盘还大啊？”
朱正勇被骂得脸上挂不住，也豁出去了，梗着脖子嚷嚷：“王大林你少他妈摆谱，不就是比我们早来几天吗？”
“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你们现在风光，谁知道以后咋样？说不定哪天就要求到我们头上！”
“现在吃你口肉咋了？又吃不穷你，至于这么抠搜吗？”
“我们吃了你的肉，也算是结善缘，对你们有啥损失？举手之劳的事情，做人别太绝！”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竟直接绕过王大林，伸手就去拿桌上放着的空碗和筷子，嘴里还说着：“都是革命战友，别那么见外…”
那架势，竟是要自己动手盛了！
伊莉娜吓得往后一缩，差点被他挤到炕沿下。
就在朱正勇的手快要碰到碗筷的瞬间！
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