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朕这些?”想到自己都被朱高燨白天的模样给骗了,朱棣便是气不打一处来道:
“难道你不怕朕现在知晓你的真实想法之后,便不再同意改革之举,让你白天的话白费?”
然则他这一问,朱高燨便端起了茶杯,一脸的不在乎道:“父皇这话说的,您到是说说儿臣为什么要怕?”
“大明现在的顽疾众多,改不改是你老爷子自己的事情,您要改,儿臣出力,您不改,儿臣也无他想。”
“反正儿臣现在守着琼州度日,您老依旧可以回去应天府当您的永乐大帝,咱们爷俩各过各的。”
“顶多不就是等您老爷子归天之时,儿子好好给您上几炷香,逢年过节上上祭,这个孝也就算是尽完了!”
“至于儿臣为什么要告诉父皇您这些事,是因为儿臣知道,您老是个开明的君主,是能为社稷决断的君主。”
“现在选择权也是在您老的手上,要改咱爷俩一道北上,要不改明天儿臣就送父皇回去!”
“好好好!”朱棣一时气得双手颤抖,死死的盯着朱高燨道:“现在你和朕说这话,难道就不怕朕诓骗你北上,直接将你拿下?”
“当然害怕!”朱高燨也不反对,坦然道:“说句实在话,如果可以,儿臣半步也不想离开琼州。”
“因为此次北上之路,艰难险阻,困难重重,即便父皇不动手,恐怕也有些人会动手。”
“但对儿臣来说,这个险值得冒,一则,父皇您自有雄才伟略,儿臣不信您听了大明的结局之后,还会一成不变。”
“二则,要想对外殖民,需要的不仅是资源和武力,还需要大量的百姓!普天之下,只有大明拥有如此之多的人口。”
“如果能借助大明的力量移民,不仅能扩大移民成效,还能加快移民进度,远比这一个小小琼州独立扩张要强!”
“故而对于儿臣来说,此次北上风险与机遇共存,为了扩张大业,儿臣愿意冒险!”
“所以这一切你都清楚?”见朱高燨不隐瞒,朱棣反倒不好发怒了,毕竟儿子一直再谈国事,他当爹的自不能只在乎私事。
可想了一会儿,他还是觉得有些憋屈,只得闷声道:“殖民外界,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何事?”
“殖民对儿臣意味着何事?”朱高燨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道:“儿臣也不知道。”
“但在后世,有一个理论,叫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人这一生大体都有五大需求。”
“一是生理需求,二是安全需求,三是社交需求,四是尊重需求,五是自我实现需求!”
“儿臣自从成了您老的儿子之后,便衣食无忧,于是满足生理需求,随后在琼州建立卫队,拥有臣属,受万民敬仰,又相继满足了三个需求。”
“算来算去,就差这一个自我实现的需求!或许殖民与扩张,便是儿臣带着前世记忆的需要完成的事情。”
“说来说去,父皇您不也是一样?为了自我实现,你老取了皇位之后,便一指在建功立业。”
“相对来说,无论是朱瞻基还是老二,他们的需求还未满足,未达到咱们这个层次。”
“所以在儿臣看来,父皇和儿臣的想法是最相近的,父皇应该能理解儿臣所想!”
“或许,这也是儿臣愿意告诉您的原因,古语云:‘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凡夫不可语道’,儿臣觉得父皇并非此类,故可畅所欲言!”
“这么说来,你告诉朕反倒是因为咱爷俩相似?”朱棣听着这话,神色顿时就缓和了下来。
他方才之所以生气,是因为白天错信了朱高燨的言语,但现在一想,朱高燨愿意把这话告诉他,也是另一种认同。
毕竟,就如朱高燨说的一样,层次不同,思维方式就也不用,有些话,即便告知了朱瞻基和朱高煦又能怎样?没有任何作用。
相反,如果知道朱高燨要彻底改革皇权,那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恐怕就是朱瞻基这小子!
因为改革之后的皇权,与傀儡无异,他这个孙子作为皇帝的接班人,不会轻易就此罢休。
而现在,由于朱高燨白天演的戏,反倒使得这个反对者变成了铁杆支持者,手段可谓高明!
想到此处,朱棣再看朱高燨时,不禁眯眼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老四,你是真的长大了,与你相比,朕确实老了!”
“父皇老了么?儿臣倒不觉得!”朱高燨起身欲给朱棣倒茶,朱棣却抬头道:“够了,不喝了,喝多了胀得慌!”
“你说朕没老,连朕自己也不信!”他拿起了茶杯细细打量着:“人啊,不服老不行!”
“常言道:人老成精!朕当了这么多年皇帝,虽不成精,亦难免人窃议,不如撒手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