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过山岗,杏花村沐浴在暖阳里。
溪水解冻,叮咚作响,像是无数碎玉在碰撞,清脆悦耳。田垄间的泥土散发着独有的芬芳,混杂着远处杏花的甜香,吸入肺腑,满是生的气息。
阿昊自从帮村里修好了那条精巧的引水渠,他在村中的地位,悄然间拔高不少。
往日里,村民们见他,多是出于对一个外来孤儿的怜悯,眼神中带着几分同情。如今,那眼神里,多出一种东西。
一种叫做敬佩的东西。
尤其是那些庄稼汉,看着自家田地里,那曾经干涸的土地,此刻被清澈的溪水均匀滋润,看向阿昊的目光,就像看着一块宝贝。
村子里的孩童,是春天最忠实的信徒。
他们脱掉厚重的冬衣,如同出笼的鸟雀,在村头巷尾疯跑,最大的乐趣,莫过于去村口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河边嬉戏。
“狗蛋!你给我回来!水还凉着呢!”
一个妇人叉着腰,在自家门口高声呼喊,声音里满是担忧。
河边,一个光着脚丫,浑身溅满水珠的半大孩子,浑不在意地回头做了个鬼脸,又引来伙伴们一阵哄笑。
水花四溅,笑声清朗。
然而,春寒料峭。这份欢愉的代价,便是第二天清晨,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孩子们无精打采的脸庞。
娲儿端着一碗刚煮好的米粥,从自家茅屋走出。她那双宛如秋水的眸子,只轻轻一扫,就看见了蜷缩在墙角,正吸着鼻涕的狗蛋。
小家伙的脸蛋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有些发白,显然是昨日玩水着了凉。
娲儿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轻轻蹙起。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怜惜。
她迈着轻盈的步子,缓缓走过去。阳光为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温暖得不像凡人。
“狗蛋,不舒服吗?”
她的声音,如同春风中最温柔的那一缕,轻轻柔柔,拂过人心。
狗蛋抬起头,迷迷糊糊看着眼前这位漂亮得不像话的姐姐,点了点头,又打一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
娲儿的眼中,怜爱之色更浓。
她很自然地蹲下身,伸出那根白皙如玉的手指,看似随意地,在狗蛋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姐姐给你吹吹,病气就飞走。”
她柔声说着,唇瓣微启,吹出一口微不可察的气。
没有人看见,在她指尖触碰到狗蛋额头的一瞬间,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百倍的,充满了无尽生机的淡绿色光晕,悄然没入狗蛋体内。
那光晕所过之处,盘踞在体内的寒气,如同春雪遇暖阳,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
狗蛋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头顶涌入,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原本昏沉沉的脑袋,一下就清醒过来。他眨眨眼,刚才还堵塞的鼻子,瞬间通畅。
“咦?我好像好。”
他摸摸脑袋,一脸惊奇。
娲-儿只是对他温柔一笑,那笑容,比春日暖阳,更要动人。她没有多言,起身,继续向村子深处走去。
她知道,今天需要她“吹吹”的孩子,不止一个。
*生命如此脆弱,需要呵护。*
娲儿心中,只有这一个纯粹的念头。这是她大道的本源,是她与生俱来的慈悲。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另一双清冷的眸子,尽收眼底。
姜离就站在一棵老槐树下,她身姿挺拔如松,气质清冽如山巅之雪。她看着娲儿的背影,又看看活蹦乱跳起来的狗蛋,好看的眉头,同样紧紧锁住。
但她的想法,与娲儿,截然不同。
她没有去安抚那些生病的孩子。
而是转身,走向了河边。
她找到几根粗壮的枯枝,又从地上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一下,一下,将枯枝的底端削尖。她的动作,沉稳而有力,每一击,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很快,几根简易的木桩,就已成型。
她走到河边水流最湍急,也最受孩子们“欢迎”的那一段,毫不犹豫地,将削尖的木桩,一根根用力地,深深地,砸进湿润的泥土里。
咚!咚!咚!
沉闷的声响,在宁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
她用这些木桩,在河岸边,围出了一道简陋却清晰的“警戒线”。
做完这一切,她拍拍手上的泥土,转身,找到了那群刚刚被娲儿“治愈”,又准备去河边探险的孩童。
“你们几个,过来。”
姜离的声音,不像娲儿那般温柔,而是带着一种天生的威严,清冷,又不容抗拒。
孩子们被她一喝,顿时像受惊的鹌鹑,缩着脖子,不敢动弹。
“从今天起,谁也不许越过那些木桩去玩水。”
她指着河边那排醒目的木桩,眼神锐利如刀,扫过每一个孩子的脸。
“那里危险,掉下去,神仙也救不。”
“听明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