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准备了无数的后手，无数的说辞，来应对阿昊的愤怒，推诿，甚至是反抗。
他，唯独没有想到。
对方，会答应得，如此干脆，如此……热情？
为什么？
他凭什么，敢这么做？
卫玄，看着阿机那张，真诚到，看不出丝毫破绽的笑脸。
心底，第一次，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
扬州州府，灯火辉煌。
一场，为王都钦差，接风洗尘的夜宴，正在举行。
宴会之上，极尽奢华。
卫玄，带来的王都御厨，烹饪着山珍海味。他带来的绝色乐姬，演奏着靡靡之音。
他高坐主位，紫袍金带，俊美的脸上，挂着一丝，胜券在握的，慵懒笑意。
仿佛，他才是此地的主人。
而阿昊，这位新晋的【安民侯】，只是他宴席上，一个，即将被享用的，主菜。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骨。
陈宫，坐在阿昊下首，一杯杯，喝着闷酒，眼中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墨翟，这位新任的天工开物大学校长，则是闭目养神，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他身侧，那张由钢铁铸就的桌案，已经，悄然，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无形气劲，压出了一道道，细密的裂痕。
阿昊，却依旧，神态自若。
他吃着菜，喝着酒，甚至，还会饶有兴致地，点评几句，乐姬的曲子。
那份从容，那份淡定，让卫玄，心中，那股莫名的不祥预感，愈发浓重。
这个乡野小子，不对劲。
他太镇定了。
镇定得，像一个，早已挖好了陷阱，等待猎物上钩的，老练猎人！
“侯爷，真是好雅兴啊。”
卫玄，终于，按捺不住。
他举起，盛满了葡萄美酒的，夜光杯，遥遥，对着阿昊。
“本公子，昨日，看到侯爷如此配合，心中，甚是感动。”
“不愧是，国君亲封的安民侯，深明大义，一心为国。”
“来，本公子，敬你一杯！”
他将酒，一饮而尽。
然后，将杯子，重重，顿在桌上！
“酒，也喝了。曲，也听了。”
“侯爷，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诚意了？”
“图纸，配方，人册，本公子，可还等着，带回王都，向国君复命呢！”
一瞬间，所有靡靡之音，戛然而止。
大堂之内，温度，骤降冰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阿昊的身上。
阿昊，缓缓放下酒杯。
他拿起一块，雪白的餐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嘴角。
然后，抬起头，看着卫玄，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真诚笑容。
“卫公子，您说的，是什么话。”
“君有命，臣，安敢不从？”
“东西，我自然是会交的。”
“只是……”
他拉长了语调，那双漆黑的眸子深处，闪过一抹，无人察觉的，狡黠光芒。
“在交接之前，有几个，小小的概念，我想，先和公子，探讨一下。”
“哦？”卫玄眉毛一挑，讥讽道，“本公子，洗耳恭听。看看我们这位，能造出钢铁神城的安民侯，又有什么，惊世骇俗的高论。”
阿昊，毫不在意他的嘲讽，自顾自，开口。
“卫公子，可知，何为【格物院】？”
卫玄，皱眉。
阿昊，也不等他回答，继续道：“我扬州，设有【格物院】，汇集了天下奇工巧匠。水泥，精钢，乃至蒸汽机，皆是我与院中数千匠人，日夜不休，观察天地，格物致知，方才，从那无穷的，天地至理中，窥探到的一丝皮毛。”
“它，不是我凭空想出来的。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它是，知识。”
“是无数人，心血与智慧的，结晶！”
“这，在我的秩序里，称之为——【知识产权】！”
【知识产权】！
一个，全新的，闻所未闻的词汇，从阿昊口中，吐出。
卫玄，愣住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卫玄，冷笑一声，试图用最根本的王权逻辑，去碾压这个，他无法理解的新词。
“这天下，一草一木，皆属国君！你的人，你的知识，自然，也全都，属于国君！”
“公子，此言差矣。”
阿昊，摇了摇手指。
“土地，山川，是国君的。这，我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