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在流血。
暗红色的神血，自九天之上的裂隙中滴落，每一滴，都足以压塌山川，蒸干江海。
帝关，这座以无数纪元神料金石铸就的、亘古不朽的雄城，在哀鸣。城墙之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残破的阵旗在罡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是英雄最后的招魂幡。
“噗！”
一名天神书院的弟子，被一杆从天而降的黑色战矛钉穿，他到死，都保持着向前冲锋的姿态，眼中燃烧着不屈的战意。
尸体，堆积如山。
神魔的，异域的，九天十地的。
凌天的意识，就在这样一片血与火的炼狱中，被剧痛唤醒。
他躺在尸山血海之中，一具破败的士卒身躯，如同被随意丢弃的垃圾，胸膛上一个巨大的血洞，证明着他已经死过一次。
“孟天正，你还不退？！”
一声宏大而冷漠的声音，自关外响起，仿佛是死神的宣判。
一辆古老的青铜战车，由九头散发着不朽气息的太古凶兽拉动，碾碎虚空而来。战车之上，一尊被混沌气笼罩的伟岸身影手持天戈，眸光开阖间，日月星辰都在幻灭。
那是，一尊不朽之王！
昆天王！
“我身后，是万家灯火，是九天十地！我孟天正，退无可退！”
城墙之巅，孟天正白发乱舞，浑身是血，他手中的战戟早已断裂，残破的甲胄也护不住那纵横交错的伤口，其中一道自左肩贯穿至右腹的伤痕，正流淌着黑色的不朽之血，磨灭着他的一切生机。
他，已是强弩之末。
“可笑的坚持。”昆天王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他缓缓抬起了手掌，对着帝关，一掌压下！
那一掌，无边无际，仿佛将整片黑暗宇宙都纳入其中！掌心中，大道符文生灭，星河逆乱，时空崩塌！
这一掌，是对帝关，对这片土地所有生灵的绝杀！
“战！！！”
孟天正一声狂啸，他没有选择，也无路可退！
他燃烧了自己的一切！神魂、道果、乃至那永不屈服的战意！整个人化作了一颗璀璨到极致的流星，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只灭世巨掌！
他不是去迎敌，他是去赴死！
用自己最后的生命，为身后的帝关，争取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一丝生机！
这是飞蛾扑火。
这是人道领域，最后的悲歌。
看着这惨烈而决绝的一幕，凌天那片死寂的、属于现代人的神魂废墟中，另一股沉寂了万古的、霸道至极的意志，被彻底触动！
那是他，或者说，是他另一部分灵魂的记忆。
一幅画面，轰然炸开！
同样的绝境，同样的身后万灵，他曾白衣仗剑，独对三尊黑暗准仙帝，杀到大道崩碎，纪元沉沦，最终血洒界海，身陨道消！
那份不甘！那份意难平！那份燃尽帝血也未能照亮前路的无尽悲凉！
与眼前孟天正的赴死之景，轰然重叠！
“我为众生战死，魂归道墟，已是极致的遗憾……”
“这一世，我名凌天，岂能再坐视英雄，在我眼前喋血？！”
“不！！！”
这一声咆哮，不是从口中发出，而是两个纪元的灵魂，在这一刻彻底相融，于神魂最深处，所发出的、惊天动地的唯一意志！
我，是凌天！我，曾为帝者，也曾为凡人！我，不准许！！！
轰隆！！！
躺在尸山血海中，那具本该死去的凡人身躯，缓缓地，抬起了一根染血的手指。
他依旧躺着，甚至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但这一根手指，却在抬起的瞬间，成为了这片天地间，唯一的“理”！
对着那只即将与孟天正所化流星相撞的灭世巨掌，轻轻一点。
“你，错了。”
一道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充满了无尽孤寂与霸道的意念，在所有人的神魂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