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酒楼的角落里。
那个一直默默观戏的白衣书生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这一动，明明没有任何惊天气息，却仿佛引动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天地至理。满城那足以让星辰都为之颤栗的滔天魔威，那足以将神魂都冻结的无尽绝望，竟是在他起身的刹那，如同遇到了无上君王的臣子，悄然退避了三分。
他放下了那杯早已凉透了的清茶，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平静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这一步，无声无息。
却又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踩在了所有人的心跳之上。
前一瞬，他还在那不起眼的角落里。
下一瞬，他的身影，便已然出现在了那片被魔气笼罩的战场中央，出现在了那尊滔天魔影与重伤垂死的石昊之间。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与这片尸山血海般的惨烈战场显得格格不入。
“你是谁？！”
听潮古城内，有侥幸未被魔威震碎神魂的老怪物，颤抖地发出了疑问。
石昊挣扎着抬起头，那双本该燃烧着滔天战火的眸子此刻也充满了骇然与不解。他看不透眼前这个背影，只觉得那道身影虽不伟岸，却仿佛比整片九天十地加起来，还要厚重，还要古老。
“吼——！！！”
那尊由棺中走出的魔影，在看到凌天出现的刹那，那双空洞眼眶中的猩红魔焰猛地剧烈跳动了起来！
它感受到了！
那是一种源自真灵深处，跨越了纪元轮回的熟悉感！
但紧接着，这种熟悉感便被那早已侵入骨髓的“恶源”所扭曲，化作了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无尽杀意！
“是你，又是你！！！”
它发出了一声比之前更加凄厉的咆哮，那是一种混杂着无尽痛苦与怨毒的嘶吼！
“死！！！”
它动了！手中的断矛裹挟着足以让万道都为之哀鸣的纯粹“恶意”，没有丝毫花哨，直直地朝着凌天的眉心刺来！
这一击，无视了空间，超越了时间，直接作用于“存在”的根源！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仙王都为之色变的必杀一击，凌天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没有神光，没有法则，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
他就那样简简单单地将手掌摊开，五指微张，迎向了那根裹挟着无尽终结之意的断矛。
“嗡——”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足以洞穿一个大世界的断矛，在即将触碰到凌天掌心的刹那，竟是猛地凝固了！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至高无上的“墙”，一道由截然不同的“法”与“理”所铸就的天堑，横亘在了它的面前！
那股狂暴的“恶意”，如同撞上了堤坝的怒涛，疯狂地咆哮、冲击，却始终无法寸进分毫！
“你的‘法’，非你之法。”
凌天的声音很平淡，却仿佛带着一种可以抚平万古创伤的奇异力量，直接响彻在魔影那早已混乱的真灵识海。
“你的‘恨’，亦非你之恨。”
他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眸子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不属于帝者的……悲悯。
“仙古已逝，英魂蒙尘。”
“今日，我来，为你送行。”
他缓缓地吐出了最后一个字，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沧桑。
“道友。”
轰！！！
“道友”二字，如同一道开天辟地的惊雷，狠狠地劈在了那魔影的真灵核心！
它那狂暴的动作猛地一僵！那双燃烧着无尽混乱与杀戮的猩红魔焰之中，竟是第一次，闪过了一丝属于“自我”的……挣扎与痛苦！
“我是谁……”
一道破碎、嘶哑的声音，从它的喉间艰难地挤出。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