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化作一道黄光破空而去的传信符,他心中庆幸,还好符咒生效了,说明陈麻子离此地不算太远。
在城门口等待不过一刻钟,忽远见天际边御使飞梭飞来一人。
尚在两里之外,墨文渊便已认出陈麻子。他突破筑基后五感大增,即便不动用神识,也能辨出来人身份,不由得面露喜色。
“一别经年,没想到墨道友竟还能想起我这个老朋友。”
陈麻子爽朗的笑着,他收起飞梭,落地后在墨文渊肩头轻拍一下。
看着面色黝黑了些的陈麻子,墨文渊也不由心生感慨,看来他们这些年在外修行也没那么容易。
“陈兄谬赞了,在下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番可是有事相求。在城中寻不到你,这才传信相见,也不知陈兄现在的仙居在何处。”
陈麻子咧嘴一笑:“不急,有事慢慢谈。说到住处,却是好地方,江头领两年前寻到一处灵泉眼将其迁至碧螺山,咱们虽算不得开宗立派,但修行所用还是够了。”
“那陈兄在前引路,让在下也好参观一番。”
早前干他们这一行的人都是果决之人,更何况此地也不是交谈之地。
陈麻子便也不多言,抬手御起飞梭便御空而起,墨文渊则御使飞舟紧随其后。
两人飞行数十里,银川山脉的银杏林已遥遥在望。
此时正值盛夏,虽无深秋时节的金黄漫卷、落叶翩跹,但清风徐来,林间枝叶簌簌作响,如低语般抚过耳畔,令人心神都为之一畅。
陈麻子先是收了飞梭,又朝山坳处打了声鸟哨暗号,这才领着墨文渊沿山径蜿蜒而上。
墨文渊心知那是这处洞府的暗哨,他们此前可劫掠过不少邪道的洞府,自己的洞府当然做了更多的提防。
转过一道陡峭山脊,进入一道山坳之中,眼前忽现炊烟袅袅的村落幻象。
可刚踏前三步,周遭浓雾骤起,不仅遮掩视野,连白日天光都暗淡几分。
在前的陈麻子低喝道:“墨道友踩着我的步子前进,此乃江头领布的幻影迷杀阵,一步走错不仅有心魔迷影袭杀,还会迷失在此地。”
墨文渊依言照行,两人一会向左一会向右,又来来回回踩着重复的步子,足足在阵内绕了一刻钟身侧的迷雾才缓缓消散。
待得雾散阵开,哪还有什么桃花源?
出了迷阵,哪里还有那世外桃源的村庄,面前只有三五椽木屋,看上去简朴却不仅坐落有续,还有木灵气在其中缭绕。
墨文渊刚站定身形,便感知到一道神识扫过自己。
不远处,田间弯腰挖土的汉子忽地停下动作,直起身来。
他拍了拍手上泥灰,咧嘴笑道:“陈麻子,你是真老了不成?领回个筑基修士都瞧不出来,还显摆那小道阵法。”
正推开木门的陈麻子猛地顿住,转身惊呼道:“墨道友竟筑基了?”
墨文渊朝那汉子抱拳一礼:“见过江头领,说起来,有此番道果,还得归功于诸位帮忙。”
江安嘴角一扬,轻笑道:“旁人客套都说‘侥幸’,你倒好,反把功劳推给我们。”
他搓了搓下巴上的胡茬,“既如此,我也不客气了,咱们自几年前栽了跟头,日子紧巴,墨道友不如接济一二。”
不待墨文渊回话,陈麻子却已跳脚骂道:
“姓江的,莫以为你仗着境界高仗着境界高就想欺负墨兄弟?墨老弟暗中帮的忙还少吗?书里可说了,‘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都有手有脚,接济一语何来?”
“哈哈哈!正主都没发话,你倒是来了个窝里横,我看你是皮痒了,等铜锣回来给你松松筋骨。”
“我呸!”陈麻子朝地上啐了一口,“那老圆头如今整天围着姓梅的娘们儿打转,那狗日的迟早死在娘们儿的石榴裙下。”
墨文渊见二人吵得热闹,心下了然,这分明是江头领在存心逗弄陈麻子。
见二人停下,他才拱手道:“看来江头领心情渐佳,眉间隐显霞光,也不知准备何时结丹?”
“你这小子也是自来熟,哪有这般问人根脚的。”
说着他又仰天一叹,“结丹哪有那般容易,天时、地利、灵气、心境皆是关键。我等山野散修,既无师承指点,又缺典籍参考,想要结丹谈何容易。”
听闻此言,墨文渊也无可奈何,若是在剑宗倒是能查阅到结丹修士的修行心得,只可惜离宗匆忙,只上了悬天阁四层。
“让他自个儿叹气去,走,进屋喝酒。”陈麻子嗤笑一声,朝墨文渊招了招手。
墨文渊这才迈步踏入木屋,屋内虽小,却收拾得井井有条,桌椅板凳一应俱全。
他随手将刚买的女儿红搁在桌上,笑道:“上次承蒙陈兄款待,今日特意在城中寻了坛上好的女儿红,不知可合你口味?”
陈麻子嘿嘿一笑,“墨兄弟倒是懂我,不过这酒没泥封窖藏,少了些醇厚,且让你尝尝我的珍藏。”
说罢,他俯身探向屋内角落的土窖,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坛酒来,手掌轻拍荡去表面尘土,如捧珍宝般搁在桌上。
封口一开,浓郁的酒香裹挟着灵果的芬芳,瞬间盈满整间屋子。
墨文渊探头一瞧,坛底竟沉浮着十颗杏黄色的灵果,色泽莹润,灵气氤氲。
陈麻子郑重其事地舀酒,一滴不慎溅出,他竟伸手接住,指尖轻舔,显然对这灵酒极为珍视。
他不由得摇头失笑,此前这陈麻子还对世间的凡酒赞不绝口,没过几年自己反倒研究起了这灵酒,口味还挑剔不少。
二人对坐屋内,陈麻子知墨文渊酒量浅,特意取来小巧的玉杯,自己却拎了个粗瓷大碗,满满斟上。又从储物袋中摸出一碟五香干果,随手摆在两人之间。
墨文渊也不推辞,拿起酒杯浅尝一口,初时只觉喉间火辣,转眼便被醇厚的果香裹挟,末了竟泛起丝丝甘甜不停回味。
“妙极!”他不由赞道,“陈兄这酒,莫不是专为我这等不善饮者所酿?”